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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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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才下午四時許，初秋的太陽己急不及待趕著下班，耀目的火球把光線斜斜的照進車廂內，照得人老大不舒服，連眼都睜不開。

源真一有點惱恨的想，太陽整個星期都不知躲到那裏去，整日天昏地暗，一鑽出來就唯恐你看不見它，硬要掛在人眼前，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通往東京市中心的公路塞滿了汽車，前面的交通開始緩慢，最後更完全停了下來。

源真一嘆了口氣，洩氣地倒在駕駛座，雖然早預計會有這種狀況，但真的遇上時，總難免感到心煩。

他不耐煩的在狹窄的駕駛座內轉動身體，又有點神經質般摸一下左脅，確定手槍仍在。

源真一隨手在衣袋裏掏出香煙，漫不經意點燃一根，狠狠的啜了一口，緩緩呼出一圈煙霧。

長長的車龍在極緩慢地向前移動，看來又要在這裏磨上好一段時間。

源真一記得以前這條公路還算得上暢順，只是自從六年前的遺蹟事件，軍方封鎖了遺蹟的十多平方公里範圍，前面一段公路被迫硬生生截斷改道，期後封鎖範圍更不斷擴大，公路一再改道，才弄成這般光景。

直到兩年後的今天，源真一仍然弄不明白那是甚麼一回事，而故事亦傳出多個版本，只是越聽得多就越令人迷惑，當然，任何事一沾上軍方機密總是處處透著神秘，耐人尋味。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遺蹟並不單止存在於日本，而遺蹟本身原來亦不是遺蹟，只是一間由中國人控制的跨國科技企業集團，從寂寂無名的小公司以至龐大無匹產業基地，短短在幾年內掘起，成為全球最龐大的集團。卻在六年前一日之間，集團設於世界各地十八個研究基地，被各國軍方聯手攻擊，基地設施被移為平地，才被迫變成遺蹟。事件中，據悉全球共有數萬人失蹤，至於那一大批人員去向如何，卻仍是一個謎。

汽車緩緩的向前溜動，終於到了公路被截斷的地方，車龍被突然扭曲往右轉九十度，由於築路工事在進行中，所有來往汽車被迫擠在一條臨時搭建的小路，源真一知道只要再花十分鐘，就可以通過這個瓶頸，以後就會暢通無阻。

源真一望向左方，那是一列長長的圍板，遮蔽住十多公里的禁區，裏面就是軍方一直秘而不宣的神秘遺蹟。圍板高達十五呎，每隔二百公呎便設有哨崗監視四周，更不時有軍人徒步或乘著軍車巡邏，氣氛有點異樣地緊張。

一陣單調的電子響鈴傳來，源真一從腰間摸出一具傳呼機，看了一下，又掏出行動電話按動一組數字。

「金澤組長，是我，源。發生了甚麼案件嗎？」源真一懶洋洋的問。

「真一嗎？是的，原宿發生銀行劫案，你要多久才可到達現場？」金澤健二組長有點匆忙的說。

「應該不太久，十五分鐘吧，情況如何？」

「很糟，一死一傷，都是銀行職員，劫匪全部逃脫，估計損失了一千萬日圓，橘刑警己經到了現場。」

「知道了，我會盡快趕去。」

「那拜託你了。」

源真一呼出一個煙圈，把香煙彈了出車窗外，關上了電話，又再陷入沉思。

銀行劫案嗎？

劫案現場附近一帶全被封鎖，停了多部警車和兩輛救護車。

源真一把汽車直駛進封鎖區內，把守的警員看見車頂上的臨時警號燈，連忙放行。

源真一把汽車泊在橘拓也的汽車旁，這時剛看見救護員把一名受害者抬上救護車。

橘拓也從銀行門口伸出頭來，向他招手，源真一快步入內。

銀行內的情況比他想像中還糟，大堂中央留下了一大灘鮮血，一扇玻璃門碎裂，灑了滿地玻璃碎片。堂內的職員辦事處更是觸目驚心，辦公桌東歪西倒，一片戰場後的光景，一旁的地上和牆上都沾滿血跡，屍體經過檢驗和拍照後己被移走，地上只留下一個人形粉筆記號。

辦公室的一旁或站或坐了十多名男女職員，每人都神色蒼白，正在等待探員的問話，其中幾名女職員縮在一旁啜泣，兩名女警正好言安慰。

憑著職業的本能和直覺，源真一留心上了一名呆坐一旁的男職員，他的西裝外套和頭髮顯特別凌亂，又沾了血跡。他的外型頗為斯文，身裁修長，面孔雖算不上英俊，卻頗為討好，就像一般的東京白領職員。

這時橘拓也問完了一個女職員，往源真一走來，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男職員，便向源真一打了個眼色。

「那是銀行的課長森口健，為了救援死者，曾經和劫匪糾纏，他真是好運道，根據其他職員的口供，三個劫匪最少向他開了五槍，其中兩槍還是在極近距離發射，竟然一槍都打不中。」橘拓也壓低聲音說。

「嘿！那他真是太好運了！」源真一眉頭一揚，顯得很是驚奇，轉頭望著凌亂的辦公室懷疑的問，「那邊又是怎麼一回事？他跟劫匪糾纏時弄成這般？我還以為曾經有十多人打鬥。」

「好像是這樣了。」

「真是開玩笑！一個人對三個持槍劫匪？」

「總共是四個劫匪，其中一個留守在大堂，三個進入了辦公室。我也是聽了其他職員的口供才敢相信，親耳聽到他述說案件經過，本身就是個奇蹟，換了是誰，都應該成為其中一個地上的粉筆記號，至少都要挨上一兩顆子彈，躺在醫裏呻吟。」

「拓也，你真黑心。」

「呵呵！真一，說真的，你不也是這麼想？」

「你的意思是．．．」

「我也沒甚麼意思，說說罷了。」

「的確，是有點可疑，讓我先跟他說說看。」

「我剛到現場時，他仍坐在地上發呆，無論怎樣問他都沒有反應，可能受了太大刺激吧。不過現在可以了，他已經回復正常。」

源真一點頭，轉身走向森口健，直至站在他前，後者才察覺抬頭。

真一細細打量此人，企圖從他的神態捕捉一點線索。森口健並沒有像其他職員般面青唇白，一幅受驚過度的模樣，反而面上顯出一抹紅暈，似乎剛才的剌激仍未平服。

森口健雙眼透出迷茫的神色，卻無一般犯罪者的通病，通常犯罪者都會在眼神中透出一點警覺，眼珠子常不自覺的溜動，留心著四周的動靜。

真一把這些印象都一一記在心上，暗想，如果他真是劫案的內應，此人便是個厲害的角色。

「你就是森口君吧？這分行的課長？」真一直接的問。

「啊！是的，我是課長森口健。」森口健勉力從迷惘中尋回自己。

「我是源真一，負責調查這宗劫案刑警。」真一向森口健遞上了名片。

森口健訥吶吶的接了真一的名片，反應略帶點遲緩，回頭一看亂成一通的辦公室，無奈的說：「真是太麻煩你了。對不起，我的名片．．」

「不要緊的，你的外套勾破了，你沒有甚麼大礙吧？」真一指著森口健的外套說。

「是嗎？啊！真的破了，算了吧，檢回了命，這是小事吧，我也沒甚麼損傷，多謝你的關心了。」森口健順著真一手指看去，果然看見左胸口的衣袋處破了一個洞。口中雖然說不要緊，卻透出一抹惋惜的神情，不自覺的伸手在破洞處輕摸。

真一默默記下，留待以後揣摩這小動作背後的含意。

「如果森口君的精神還可以的話，可否再詳述一次事發經過？」

「是的，沒有關係，讓我想想，對不起，我的腦筋有點不太靈光。」

「不要介意，這是是一般反應吧了，你不用著急，慢慢來吧。」

「對了，當時我正在跟總公司的藤田部長通電話，商量有關總公司的宣傳贈品事宜，四個戴著超人面具的人衝進來，一個是超人迪加，還有超人帝拿，太郎和吉田．．」森口健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一角，回想著當時情狀。

「真是超人迪加，超人帝拿，太郎和甚麼？」

「是超人吉田，錯不了，就是他們，有甚麼問題嗎？」

「沒甚麼，我只是奇怪你記得那麼清楚。」

「說來有點難為情，雖然我都這個年紀，但還是很喜歡超人片集，所以對他們的造型很熟悉。」

「對不起，打斷了你的說話，請繼續吧。」

「是了，超人帝拿一衝入來，便不由分說，開槍把銀行的警衛打傷，然後喝令所有人伏低，超人迪加，吉田和太郎脅持著一名女職員進入辦公室，再迫令我和持田君，即是死者，打開保險庫。」

「你們怎麼沒有即時按動警鐘？」

「你也看到了，他們一入來就開槍傷人，我們都不敢亂來，只怕惹怒他們，真會開槍殺人。」

「明白了，然後呢？」

「他們把保險庫內的鈔票都倒在背包裏，不知怎的，持田抬頭偷看了他們一眼，就給超人吉田一槍轟破了腦袋．．」說到這裏，森口健雙目通紅，語聲開始有點哽咽。

「森口君，你還可以吧？」

「對不起，我沒事，我還可以繼續。」森口健深吸了一口氣，略略定一下神，又再說起，「當時我氣昏了頭，失了理智，便向超人吉田撲去，其實我自己也不知要幹甚麼。那超人吉田向我開槍，卻沒有打中，我呆了一呆，再向他撲去，他又開了一槍，這次我沒有理會，把他撲倒在辦公桌上，跟他糾纏起來，後來不知怎的，他整就倒在一旁。另外兩人向我開了好幾槍，我只好胡亂閃躲，幸好都沒打中，他們見事敗，就脅持了美沙子，又抬了超人吉田就跑了，幸好他們在大門口就放了美沙子，要不然就糟了。」森口健指指仍在一旁啜泣的女職員。

「那超人吉田怎麼了？會自己行走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因為之後我就感到昏昏沉沉，後來更不知人事，後來經其他同事告知，原來我呆坐地上整整一個小時，這段時間，我甚麼都想不起來。」

「是被打昏了過去？」

「不是的，其他人說我一直睜大眼，只是呆了，當時我腦內是一片空白，甚麼記憶也沒有，後來是橘刑警把我推醒過來。」

「森口君，你真的不是受到傷害？要不要到醫院檢查一下？」

「謝謝你了，我真的沒事，連瘀傷都沒有。」

「要是如此也不勉強你了，你仍可以繼續吧？」

真一不斷反覆的查問細節，總算完全明白了案情。

「森口君，你真是超級好運呢，我估計匪徒可能向你開了六至七槍，卻一槍都打不中，真是不可思議。」

「你說的也是，我一直都有點這方面的運道，不過這種大難不死的事，我寧願不碰上還好。」

「啊？你以前曾遇過些類似的經歷？」

「嗯，倒不是甚麼劫案，三年前我在土耳其旅行時，差點兒丟了性命．．．」

「三年前的土耳其．．你是說土耳其大瘟疫？你是生還者？」

「不是啦，發生瘟疫時我的確是在土耳其，不過我是遇上了車禍，全車二十四人連司機在內全都死光了，只得我逃過大難。」

「哦，那也是很幸運了，不過比起瘟疫死的三十五萬人，就算不了甚麼，聽說僥倖生還的，還不過十來人。」

「那也說的是．．」

談到這裏，兩人都不禁陷入沉思，失去了再談下去的興趣。

金澤健二刑事課長，橘拓也和源真一和另外三名刑警在辦公室不斷翻看銀行的錄影帶。

「我幾乎可以肯定森口健的確是被射中一槍，錯不了。」源真一摸著下巴的說。

「你是說超人吉田發射的第一槍？」金澤課長問。

「是的，匪徒總共發射了七槍，卻只尋回六顆彈頭，而第二槍的彈頭，我們已經確定在牆角近天花板位置。」源真一說。

「的確，我們翻看了多次帶子，這第一槍，無論如何，角度和距離只得兩公尺看來，都應該是打中森口健。」金澤課長贊同的點頭。

「只得一個解釋，那一槍是空包彈。」橘拓也接口說。

「即是說整個糾纏其實是一場戲，故意做給警方看，以避過森口健作為內應的嫌疑？」源真一說。

「很有可能。」金澤課長聳聳肩說。

「但以我跟他接觸的感覺來看，他不像是個同謀者，雖然他能清楚認出四個超人面具．．除此之外，我真的感覺不出他有一丁點罪犯的味道。」源真一有點猶疑。

「我也有這個感覺，你們看看，把帶子倒回去，是了，是這裏了，你看，那超人吉田那裏只是受了點傷？他的肩膀肯定是斷了骨頭。再倒回一點看看，這叫做兩個人糾纏？根本就是森口健狂毆超人吉田，看來吉田連腿骨都可能受了傷，你們看，超人吉田整個人被拋了起來，事實上他早己經是昏迷了。」金澤課長也承認。

「真是人不可以貌相，看那森口健挺溫文的，怎都想不到他有這麼大的氣力。」橘拓也倒抽一口涼氣，搔頭驚嘆。

「假若你給人一槍打死，很可能我瘋得比森口健更起勁。」源真一說。

「去你的，說些吉利的行不行？」橘拓也悻悻然的罵。

「話雖如此，我們不可以抹煞森口健是內應這個可能性。橫豎我們又暫時未有新的線索，這樣吧，拓也，你負責監視各醫院診所，追尋受傷匪徒的線索。真一，你去跟進一下森口健，我跟岩井他們會從匪徒逃走用的汽車著手，就這樣吧。拜託你們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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