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 夜 ， 我 來 看 你 演 出 ！

~ 風 鈴 ~

謹 將 這 篇 故 事 獻 給 所 有 愛 我 的 人
如 果 你 們 還 有 夢 想
希 望 我 有 能 力 助 你 實 現

      每 一 晚 正 式 開 演 前 ， 台 後 總 是 鬧 哄 哄 的 一 片 。 無 論 是 一 眾 演 員 ， 導 演 ， 還 是 負 責 燈 光 道 具 的 ， 都 盡 量 爭 取 一 分 一 秒 ， 務 求 最 後 帶 給 觀 眾 的 ， 是 最 完 美 的 演 出 。 這 就 是 大 家 一 起 的 夢 想 。

      今 晚 也 是 一 樣 ， 猶 其 是 除 夕 夜 ， 已 進 場 的 觀 眾 情 緒 像 是 特 別 的 好 ， 甚 至 令 台 後 眾 人 也 受 到 感 應 ， 工 作 得 特 別 有 幹 勁 。

      思 情 還 是 遵 守 她 的 老 習 慣 ， 端 著 一 杯 清 水 ， 坐 在 鏡 前 欣 賞 其 他 人 全 情 投 入 地 忙 碌 。 她 早 就 準 備 好 了 自 己 的 一 切 ， 出 場 前 ， 她 不 允 許 自 己 緊 張 。

      可 是 今 晚 有 一 點 點 不 同 ， 她 知 道 。

      她 再 次 瞄 了 瞄 面 前 的 小 卡 片 ， 清 秀 的 墨 水 筆 跡 只 有 兩 行 字 ：

      “ 我 回 來 了 。 遲 些 約 你 聚 聚 。
         今 夜 ， 我 來 看 你 演 出 ！ ”

      然 後 ， 是 曾 經 熟 悉 不 過 的 簽 名 ， 是 傑 燊 。 思 情 從 收 到 卡 片 開 始 就 一 直 在 心 中 苦 笑 。 “ 七 年 前 ， 他 不 願 意 實 現 我 的 夢 想 ， 現 在 ， 他 反 來 看 我 的 夢 想 是 否 繽 紛 。 ”

      舞 台 上 的 開 場 音 樂 終 於 響 起 ， 思 情 吸 一 口 氣 ， 再 深 想 一 次 角 色 和 故 事 ， 就 和 其 他 演 員 一 起 準 備 上 台 。

      這 是 一 個 戰 爭 愛 情 故 事 ， 說 男 女 主 角 因 為 戰 事 而 失 散 了 ， 女 主 角 後 來 當 上 了 交 際 花 ， 獨 自 承 擔 家 庭 。 本 來 是 一 個 太 老 的 橋 段 ， 還 是 有 一 大 班 觀 眾 慕 名 而 來 。 飾 演 男 主 角 天 生 的 祖 和 女 主 角 紫 君 的 思 情 ， 剛 剛 贏 了 今 年 的 “ 最 傑 出 舞 台 演 藝 獎 ” 。

      觀 眾 隨 著 天 生 和 紫 君 的 相 識 ， 相 遇 到 相 戀 ， 紛 紛 投 入 了 故 事 當 中 。 思 情 還 是 和 平 常 一 樣 忘 我 地 舉 手 投 足 ， 舞 台 是 她 的 夢 想 ， 在 舞 台 上 ， 她 可 以 過 另 外 的 人 生 ， 更 可 和 其 他 人 一 起 過 這 一 段 段 完 美 的 人 生 。

      在 月 下 ， 天 生 輕 輕 的 問 ： “ 你 的 夢 想 是 什 麼 ？ ”

      “ 我 的 夢 想 是 看 看 外 面 的 世 界 。 你 呢 ？ ” 紫 君 想 也 不 想 就 說 出 了 多 年 的 願 望 。

      “ 我 嗎 ？ ” 天 生 笑 得 越 來 越 溫 柔 。 “ 我 的 夢 想 就 是 你 ！ 等 這 場 可 惡 的 戰 爭 結 束 了 ， 我 就 要 實 現 你 的 夢 想 ！ ”

      紫 君 含 羞 的 看 望 別 處 。 就 在 那 一 刻 ， 思 情 看 到 了 他 ， 身 體 抖 了 一 下 。 是 傑 燊 沒 錯 。 七 年 了 ， 他 還 是 一 個 模 樣 ， 氣 定 神 閑 的 在 台 下 看 著 自 己 。 思 情 的 耳 邊 又 響 起 了 往 昔 的 一 些 片 段 ， 彷 惚 是 昨 天 才 發 生 的 一 般 深 刻 。

      傑 燊 第 一 次 問 這 個 問 題 ： “ 你 的 夢 想 是 什 麼 ？ ”

      思 情 說 ： “ 我 要 當 出 息 的 舞 台 劇 演 員 ， 我 要 所 有 的 觀 眾 看 我 表 演 時 ， 能 夠 看 到 他 們 自 己 的 夢 想 。 我 一 定 要 享 受 台 下 的 歡 呼 喝 采 ！ ”

      “ 你 一 定 會 成 功 。 無 論 怎 樣 ， 我 也 要 實 現 你 的 夢 想 。 ”

      思 情 沒 再 說 什 麼 ， 只 是 陶 醉 在 傑 燊 的 擁 抱 中 。

      回 到 台 後 ， 思 情 換 上 了 下 一 幕 的 戲 服 ， 喝 了 一 口 茶 ， 導 演 就 氣 急 敗 壞 地 跑 到 她 面 前 。 “ 思 情 ， 別 以 為 能 瞞 我 。 你 剛 才 發 生 什 麼 事 ？ ”

      “ 老 師 ， 剛 才 不 過 有 一 點 分 心 。 一 會 不 會 再 有 事 了 。 ” 思 情 叫 他 老 師 ， 因 為 他 真 是 思 情 在 演 藝 學 院 的 老 師 。 思 情 的 演 技 全 靠 他 才 得 以 成 長 ， 她 心 中 的 一 切 ， 也 逃 不 出 老 師 的 雙 眼 ， 只 是 她 還 想 隱 瞞 一 些 過 去 。

      “ 記 得 我 說 過 ， 如 果 演 員 不 能 投 入 ， 不 論 故 事 多 好 ， 觀 眾 也 是 看 不 到 的 ？ ”

      “ 我 一 直 都 記 著 。 剛 才 對 不 起 ！ ”

      導 演 將 思 情 的 身 體 轉 到 鏡 前 ， 問 ： “ 告 訴 我 ， 你 是 誰 ？ ”

      思 情 望 到 鏡 中 的 人 ， 穿 著 華 麗 的 旗 袍 ， 厚 厚 的 粉 底 下 ， 有 一 份 隱 不 住 的 風 塵 ， 她 像 著 了 魔 般 喃 語 ： “ 我 是 紫 君 ， 一 個 名 交 際 花 。 ”

      思 情 繼 續 她 的 演 出 ， 雖 然 偶 爾 有 一 點 神 不 守 舍 ， 觀 眾 也 不 大 感 覺 到 ， 只 是 暗 暗 為 紫 君 的 遭 遇 神 傷 。 直 到 這 一 刻 ， 天 生 和 紫 君 終 於 再 遇 。

      天 生 一 臉 憐 愛 地 說 ： “ 紫 君 ， 你 跟 我 走 吧 ！ ”

      紫 君 聲 音 抖 著 ： “ 對 不 起 ， 我 做 不 到 。”

      “ 你 忘 了 自 己 的 夢 想 了 麼 ？ ”

      “ 天 生 ， 你 看 到 現 在 的 我 嗎 ？ 難 道 我 還 可 以 去 看 外 面 的 世 界 嗎 ？ ”

      “ 怎 麼 不 可 以 ？ 紫 君 ， 我 說 過 要 實 現 你 的 夢 想 。 我 的 夢 想 還 是 你 ！ 跟 我 走 ， 讓 我 照 顧 你 ， 一 生 一 世 ， 好 嗎 ？ ”

      “ 思 情 ， 你 可 以 不 去 演 藝 學 院 嗎 ？ 我 們 一 起 去 美 國 那 間 大 學 吧 。 ”

      思 情 迷 惑 了 。 幾 經 辛 苦 考 入 了 ， 她 沒 想 過 傑 燊 是 第 一 個 反 對 的 人 。 “ 那 是 我 夢 想 的 第 一 步 。 你 不 是 說 你 一 定 支 持 我 的 麼 ？ ”

      傑 燊 的 臉 越 來 越 迷 糊 。 “ 可 是 我 愛 你 ， 我 不 想 和 你 分 開 。 到 了 美 國 ， 你 還 可 以 有 另 外 的 夢 想 ， 演 戲 不 是 好 玩 的 東 西 。 和 我 結 婚 好 嗎 ？ ”

      “ 你 先 等 我 實 現 了 我 的 夢 想 才 說 ， 好 麼 ？ ”

      傑 燊 沉 默 了 ， 原 來 傑 燊 從 來 沒 有 嘗 試 了 解 她 。 思 情 終 於 明 白 了 ， 傑 燊 沒 想 過 要 實 現 她 的 夢 想 。

      那 是 他 和 她 最 後 一 次 見 面 。

      “ 紫 君 ， 你 聽 到 嗎 ？ 你 不 答 應 我 ？ 你 還 愛 我 的 吧 ？ ”

      劇 本 說 紫 君 會 立 即 答 應 天 生 的 求 婚 ， 但 是 思 情 的 心 飄 開 了 ， 沒 有 依 著 演 。

      “ 紫 君 ， 你 真 的 不 愛 我 了 ？ ” 天 生 著 急 了 。

      思 情 像 是 突 然 醒 來 了 。 為 什 麼 這 句 話 這 麼 陌 生 ？ 是 了 ， 祖 在 盡 力 提 醒 自 己 要 做 什 麼 。 思 情 瞄 瞄 台 下 ， 她 感 到 觀 眾 的 情 緒 都 因 為 紫 君 的 猶 豫 而 繃 緊 了 。

      祖 又 重 複 了 那 句 話 一 次 。 不 ！ 他 不 是 祖 ， 他 是 天 生 。 我 又 是 誰 ？ 我 是 紫 君 。 紫 君 朝 思 暮 想 的 天 生 就 在 眼 前 ， 紫 君 怎 麼 還 會 猶 豫 ？

      這 一 次 不 會 再 錯 過 了 。 思 情 在 心 中 跟 自 己 說 。

      終 於 ， 紫 君 輕 輕 地 點 了 點 頭 ， 天 生 像 不 能 置 信 般 將 她 擁 進 懷 中 。 觀 眾 的 心 情 放 緩 了 ， 掌 聲 終 於 響 起 ， 因 為 天 生 和 紫 君 實 現 了 他 們 心 中 的 夢 想 。

      謝 幕 時 ， 思 情 看 到 傑 燊 的 身 邊 ， 坐 著 他 的 太 太 和 小 兒 子 ， 忽 然 歡 慰 地 微 笑 了 。

      回 到 台 後 ， 導 演 已 在 等 著 ， 準 備 質 問 思 情 何 以 犯 那 麼 大 的 錯 。 祖 一 看 到 ， 就 幫 忙 解 圍 ： “ 剛 才 思 情 改 了 演 法 ， 觀 眾 看 得 更 投 入 。 不 如 以 後 幾 場 也 這 麼 做 吧 ？ ”

      導 演 想 想 也 覺 得 對 ， 才 沒 再 追 究 。

      “ 祖 ， 剛 才 要 不 是 你 ， 我 在 台 上 不 知 怎 辦 。 ”

      “ 誰 不 犯 錯 的 ？ 快 更 衣 ， 大 家 說 一 起 去 參 加 除 夕 倒 數 。 ”

      思 情 愉 快 的 點 頭 。 有 工 作 人 員 交 了 張 卡 片 給 她 ， 又 是 傑 燊 。

      “ 演 出 很 精 采 ， 恭 喜 你 實 現 了 你 的 夢 想 。
         因 為 孩 子 要 早 睡 ， 先 回 去 了 。
         明 天 請 你 跟 我 聯 絡 。 新 年 快 樂 ！ ”

      然 後 是 一 組 數 字 。 思 情 本 來 以 為 今 晚 還 要 跟 傑 燊 笑 著 說 “ 你 好 嗎 ” ， 都 不 用 了 。 她 只 是 快 快 地 更 衣 ， 不 想 其 他 人 等 她 太 久 。

      她 還 是 喜 歡 和 這 一 班 工 作 人 員 一 起 ， 因 為 大 家 有 著 相 同 的 夢 想 。

九 八 年 一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