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 大專辯論賽 1998 之二 -- Bias

又是情人節, 九七年的情人節我們正在準備三日後的比賽, 而九八年的情人節, 節目也是辯論, 那就是去看大專盃的初賽教育學院對理工大學. 一來比賽結果對我們出線的希望會構成正面或負面的影響, 再者比賽過後就會決定下星期我們對理工的比賽辯題, 因此大夥兒準時到科技大學.

雖然說在三角辯論賽時和教院的一些同學弄得並不愉快, 但我們在那場比賽也不斷為教院的同學打氣, 一來當然可以說他們取勝的話, 對我們出線較為有利, 但那並不是完全的答案. 始終我們隊中最重要的人物陳傳德本就曾效力過教院辯論隊, 所以也算有點交情吧, 再加上上次大專玫瑰園季軍戰時教院的同學也聲稱是來捧我們場(因為冠軍戰未開打就已經走了, 所以上一章我判斷他們只是想看看季軍戰我們會如何處理那條他們將要辯的母語教學辯題), 這次就算是回個禮吧.

但是, 不論我們如何為他們打氣, 他們也鬥不過上屆季軍理工大學. 雖然教院的實力已經比過去還要強, 可是似乎有點不平均, 而且攻擊力也不算強, 被理工不斷進迫, 最後以 0:3 敗陣, 以兩敗並未得一票的情況下結束了今屆大專盃賽事, 值得安慰的是他們的隊長李大衛取得該場比賽的最佳辯論員獎項. 李大衛在取得獎項後, 做了一個在比賽很少出現的舉動 -- 取得獎項後對著場上的米高峰發言, 這舉動在大專辯論賽我眼見就只有三次, 第一次是鄧飛在九七年那屆比賽贏了城大並取得最佳辯論員獎後發言多謝隊友和經理人(是中大辯論隊的經理人), 第二次就是李大衛了, 他說「可以的話, 我希望可以用這個獎來換取另一個(指的是大專盃的獎盃吧).」至於最後一次, 看下去吧. 之後, 籌委會改了比賽程序, 在最佳辯論員獎頒發後才宣佈賽果, 而發表勝利或敗戰宣言的機會從此也沒有了.

經此一役, 如果我們要出線的話, 那就只要以 3:0 壓倒性擊敗理工了, 可是別人是上屆大專盃季軍, 而且今年實力比去年還有所增強, 是理工多年來比較完整的一隊, 論實力大家只是同級而已, 要壓倒性取勝, 又談何容易? 而且, 當辯題及站方決定後, 機會更加渺茫了 : 辯題是「中國應繼續維持一子政策」, 嶺南是正方, 理工反方.

感到情況艱難不是因為論點上會不及對手, 而是一子政策在不少人的心中早就站到了反方, 就算是我自己在比賽要站到正方, 但問心你要我把一個懷胎八個月的孕婦拉去墮胎, 我也不會贊成吧! 更不要談因這政策而造成多次嬰兒死亡了. 比賽時我們的確是有能力在論點上駁倒對手, 但只是駁倒也是沒用的, 要贏比賽, 是要得到評判支持.

困難重重, 但, 無處可逃. 陳傳德已經是最後一年參加大專盃了, 為報多年來他為嶺南辯論隊所付出的努力, 使嶺南由一隊對誰輸誰的隊伍變成一隊強隊, 我是多麼希望在他畢業之前讓他站上決賽場地時代廣場的台板! 而且論實力, 今年我們有陳傳德, 黃嘉龍及朱承忠這些強手在, 二年級也有鍾慧恆, 我, 孔怡心他們在, 是最強和平均的一年, 今年不實現打入四強的夢想, 恐怕未來四五年也沒有希望了, 當時的一年級生仍未成氣候, 雖然馬志勤和劉健德等都有潛質, 但他們要填補三年級生畢業後的空缺, 他們當時仍未可以.

除了辯題和站方之外, 我們還有一個不利條件, 就是黃嘉龍和朱承忠這兩個主力都抽不出時間打這場比賽, 因為之前頻密的比賽令他們這兩個三年級生在功課上已經快趕不上, 如果不開始趕工, 那他們下年可能仍然是三年級學生(被當掉, 留級也說不定), 不過影響就不太嚴重, 因為這次是正方, 主辯不用做什麼工作, 讀好手上的稿就可以了, 而剩下一個位置我們這些二年級生上場都可以應付.

結果, 我們排出的陣容是主辯為施筱穎, 她是第一次參加大專盃的台上發言, 正如前面所說, 她出身於辯論方面多次取得全港冠軍的嘉智中學, 要即時回應她仍未做得很好, 但要讀稿仍不是問題. 第一副辯由陳傳德擔任, 第二副辯為鍾慧恆, 而結辯就由我臨危受命.

其實不只三年生, 就算是我自己都出現些問題, 在那星期因為出了些意外, 我有一邊的耳朵的聽力是暫時失去了大部份, 但我一直也沒有告訴給隊友知道, 一來知道不太嚴重, 只是暫時性失去聽力, 二來身為隊長, 我不想在這重要比賽前有任何事會影響軍心, 即使只是可能也不想.

由小學開始, 廣播劇, 合唱團, 歌唱比賽, 朗誦, 戲劇, 辯論, 劇本創作, 演講及足球籃球等一大堆比賽, 面對勝負我想早就超過百次了, 我也沒有那種「勝負師」般的對勝負的執著, 但, 這一次, 我想贏. 不是為了自己, 只是希望給為了我們付出很多東西的人可以及時得到回報.

雖然說是處於劣勢, 但我們仍然努力去找資料和準備論點, 由這政策的來源, 政策實行的細節, 甚至大陸有一份期刊是以這政策為主題的, 我們也從頭翻閱過一次, 再加上來自各地的研究, 我們開始有自信可以再這場形勢不利的比賽取得 3:0 的勝果, 打入大專盃的四強.

比賽在城市大學舉行. 城市大學在二月十五日的比賽中繼上場輸給浸大後面對實力強勁的香港大學再一次完敗 0:3. 說完敗並不是比數上, 而是表現上對港大是全無還擊之力. 城大曾經有過相當好的成績, 大專盃亦曾贏過中大打入決賽, 但似乎近幾年來青黃不接, 因此成績不振, 在九六年大專盃贏過當時只在草創階段的嶺南 3:0 後, 在大專盃 2000前再未在大專盃贏過, 而且每場都是 0:3, 對他們來說是很沉重的打擊吧. 另一邊浸會 3:0 擊敗樹仁, 到此 B 組的出線隊伍已經產生了, 浸會憑總分上的優勢取得首名出線, 港大就以次名出線.

當我在試咪環節時我發現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這比賽與過往的初賽不同, 賽會用了一支貴價的米高峰, 對我來說是更好的, 因為我自己不知道, 但別人總是說我聲底很好, 而在我試咪時發現那支咪的收音特別好, 對我的發揮會更好吧?

但另一件事是我站在發言位置試咪時有一種感覺 : 今天也許贏不到 3:0. 可能是站上台板次數多, 偶爾站上去時, 未開始表演就會有預感可以贏或輸, 而且準確率是極高的.

這次的預感也許靈驗吧. 我方主辯施筱穎也許太緊張, 發言較平時為慢, 結果剛好在緩衝時間用完時結束發言, 但結果仍然是被判過時扣分, 每位評判自動扣了五分.

比較令我放心的是對手理工的論點也沒有離開我們的預測及準備的範圍, 雖然是從民生, 民權, 民望三方面作立足點, 其實背後所講的始終是侵犯人權一個論點. 至於我方從各處如世界銀行及大陸方面的研究同樣指出若不維持一子政策, 幾十年後將出現人口爆炸, 引起各方面的危機, 如就業, 糧食, 教育甚至環境等各方面的問題, 理工並提不出確實的解決辦法, 只說經濟發展了就可以解決這問題. 但難道各種研究都沒有考慮這一個要素? 另外他們甚至連這政策的背景也說錯了, 論準備, 我們應會比較充足.

對手攻擊我方侵犯人權如迫人墮胎, 殺女嬰之類的論點, 我們早就想過, 在翻大陸那本專講這政策的期刊也有講過, 那並非官方的做法, 只是地方在實行時濫用私刑而已. 當然事實上說政府沒有責任是不可能的, 但最後對手連這東西都反擊不到, 到了反方結辯時對手也只是講故事比賽一樣講一些已經被反駁了的案例出來, 並指責我方眼, 耳都有問題,  一般來說這樣已經有點失風度而可能被扣分了.

最後輪到我出場了, 這場比賽我充分發揮了一個「嶺南流」結辯所應有的風格 : 未到發言, 都不完全知道自己會以什麼風格, 以什麼內容來作自己的發言, 純粹以對手的發言, 才開始臨場組織, 在比賽中見機行事.

結果我發言的風格模仿了港大謝綺雯那種速度快並咄咄逼人的風格, 不過自問我需要用了他人的發言風格, 那次卻很成功, 單以該場比賽來論, 我倒是比被模仿者更發揮得出那種氣勢. 我把發言內容分為論點, 論証, 論據三方面, 全面將反方在比賽中出現了的錯誤加以痛擊, 逃避了的東西再一次質問. 特別是在講論點我故意再分為民生, 民權, 民望三方面, 因為對手的論點就是分了這三個, 我正好用回此組織來回敬對手.

比賽結束, 我可以做的都做了, 剩下就只有希望評判以雙方表現來評分了.

等待比賽結果, 我再也未感受到那種緊張的氣氛. 論表現, 贏 3:0 的可能性總算是有, 因為只要每位評判給的分數我們都僅勝, 就可以贏 3:0, 而我們有這個可能性. 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說笑了, 鍾慧恆不斷祈禱, 即使我從不發現她是個教徒.

我不知道結果, 而我們隊內的習慣, 負責核實分數的人是不會預先將結果告訴其他隊員, 所以未宣佈賽果, 一切就只有用猜的.

「你見他們的神情那麼輕鬆就知道結果了.」陳傳德就只有靠這來猜勝負了, 而當主席宣佈賽果時, 一切都塵埃落定.

「票數是二比一, 反方理工大學勝出!」

表現得那麼好, 仍然是輸了. 至於最佳辯論員, 則由我取得, 可是這東西對我來說, 仍不是什麼. 雖然可能有點怪, 我還是學了李大衛, 取獎後來了個敗戰宣言.

「其實我和大衛的感受是一樣, 我也想以這獎來換另一個. 在這我想感謝我隊的第一副辯陳傳德同學, 是他改造我才可以令我有今日的表現, 多謝.」

這場比賽之後, 他壯志未酬就已經完結了其現役辯論隊員的生涯了, 之後他會否在那裡帶領辯論隊我不知道, 但, 他「嶺南辯論隊之父」的名銜, 最少在嶺南「學院」中文辯論隊中是不會變的.

當我收拾好攝錄機準備去和已經回準備室的隊員會合時, 碰到其他隊的人, 也碰到一位浸會的教授, 他們對我說的都是大同小異 : 我們應該勝出.

回到準備室, 看到分紙時,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始終也有點令人難以相信, 給我們輸的一個差約六十分, 一個是約四十分, 說壓倒性比對手好也許過份, 但最低限度, 我們的表現應該不下於對手, 但分差竟可以是每一回合都輸, 就算是結辯, 她分數也和我相若, 論表現, 那根本是絕不可能的事. 那兩個評判的分紙所反映出的, 仿佛是在說我們是壓倒性的敗北. 過去已經不止一次出現表現不輸於對手, 但分數卻相差一截的情況了, 不過, 最不想出現這情況的比賽, 偏偏出現了.

但那又可以如何呢? 三年級生的離開, 未來是從此回歸那種對誰輸誰的日子, 還是再一次挑戰大專盃的出線資格, 只有看我們自己了.

在那時, 當陳傳德要退休了, 我才真正感受到身為辯論隊的剩下來的主力隊員, 所要揹負的重擔. 他已經不會像以前般不斷來後面鞭策隊員了, 這個角色, 以後就由我做吧!

嶺南「學院」最後一年的歷史, 由這一刻開始!

大專辯論賽 1998 初賽形勢

A組

教育學院  0  :  3  中文大學

中文大學  2  :  1  嶺南學院

教育學院  0  :  3  理工大學

嶺南學院  1  :  2  理工大學

B組

城市大學  0  :  3  浸會大學  

科技大學  0  :  3  香港大學

城市大學  0  :  3  香港大學

樹仁學院  0  :  3  浸會大學

科技大學  2  :  1  樹仁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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