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結局的故事

嚴冬中的一個黃昏，晴坐在病床旁邊，靜聽著她的養父張昭訴說著一個故事， 一個關於他的父親的故事。 　　看著眼前這個白髮蒼蒼、雙目無光的老人，晴心中有一種很奇秒的感覺。自從 自己懂得分辨事物以來，昭就一直照顧著自己的起居飲食。晴也曾經追問過昭，究 竟誰是自己的父母，不過每次她都只能得到這樣的一個答案：「晴兒乖，到你長大 後，你就會明白了。」手冊上，父母的簽名欄永遠是空的；家長日，出席的也不是 她的父母，一切都由昭代勞，父母，對晴來說是遙不可及的。   　　昭以一貫平淡的語氣說著：「晴兒，這個故事藏在我心中十八年了，世上知道 這個故事的人只剩我一個……你要小心聽著……」昭咳了一咳，續說：「我和你的 父親早在初中已經認識，當時我倆是學校中最出色的畫家之一呢！基本上，每年的 各大活動的宣傳單張均由我倆包辦。他曾告訴我，他畢生的理想就是要成為一位出 色的畫家，並到巴黎舉辦一次畫展……」「為甚麼他想到巴黎舉辦畫展呢？」「這 一層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巴黎一地，卻完全改變了你父親的一生…」 　　原來當年晴的父親和昭一起到巴黎留學，邂逅了晴的母親琪。為了討琪的歡心 ，晴父扭盡六壬，從巴黎走到香港，終於奪得了伊人芳心，二人共諧連理，翌年， 晴就在一個陽光普照的早上出世了。 　　「哦，原來我的父母是如此相識的。」晴的眼睛發出閃閃光芒。「可惜，你的 父母最終還是分開了。」昭的暮氣沉沉和晴的朝氣勃勃形成強烈對比。「你的父親 的藝術家脾氣始終令你的母親難以忍受，加上當藝術家的收入不多，難以滿足你娘 的消費慾，於是兩人就磨擦漸多了。」昭無力地搖頭。「作為你父親的摯友，我當 然勸他多多忍讓……本來情況應該稍為緩和，可惜第三者的出現，加速了你父母的 仳離。」 　　這個第三者身家豐厚，對於鍾情購物的琪而言，無疑是優勝過一個既藉藉無名 又不解溫柔的藝術家吧！結果琪決定跟這個富商離開香港，到巴黎定居。「我還清 清楚楚地你父親收到消息後雙眼睜得老大、聲音沙啞、歇斯底里地邊呢喃著：『不 要走，請你不要走！』，邊奔往機場的情景。」昭越說越快，晴的心也隨之越跳越 快。「乾爹，慢慢來吧！小心身體熬不住……」「不要緊，我時日無多了，如果我 今天不說，我怕我以後也不能說了。」昭的臉白得像雪一般。「結果，你的父親在 機場追上了你娘。不管你父親怎樣哀求，你娘只是搖頭。最後，他做了一件他從未 做過的事－下跪，他不為甚麼，只求妻子回心轉意。」淚珠開始在晴的眼眶流轉。 「不過，他這樣做並未能感動去意已決的妻子，只得到豪商隨從的恥笑……這時， 你的父親從懷中抽出刀子……」這一刻，彷彿世界全部事物都停住了。「乾爹，怎 麼了？我父親最後怎麼了？」可惜，晴的問題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這個故事永遠也不會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