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瘋狂地迷上德國哲學家尼采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1844-1900) 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向來視哲學為一門艱深學問的我,完完全全拜倒在他那宏亮的氣魄之下,而欣賞當中又與他文筆下那種驕傲自負又憤世嫉俗的心態不無關係。
因為我也是這樣的一個人。
要去評寫大師級哲學家的作品,我實在未夠資格,況且再多餘的說話也敵不過書內的一字一句。雖然我也不盡認同尼采的所有言論,但我還是節錄下一部分我覺得蠻有意思的章節。
「人類是一條繫在動物與超人之間的繩索--一條高懸於深淵的繩索。要從一端越過另一端是危險的、行走於其間是危險的、回願觀望是危惡的、顫慄或躊躇不前都是危險的。人類之所以偉大,正在於他是一座橋樑而非目的;人類之所以可愛,正在於他是一個跨越的過程與完成。(序第四節)
「創造者所尋找的是一樣能創造的同伴--將新的價值銘刻在新的價值表上者。」(序第九節)
「我要告訴你們有關精神的三種變形:精神如何變成駱駝,駱駝如何變成獅子,然後獅子如何變成孩童。有許多重荷是要讓那內懷祟敬而能堅毅致遠的精神來擔負的,因為再怎麼重的負荷都需要有強壯的精神承接。...有擔當的精神將這一切重荷都背負起來,向它的荒漠急行而去,就像滿載重物的駱駝,疾步邁向沙漠。但是,就在這最寂寞的荒漠中,第二種變形於是產生。在這裡,精神變成了獅子,它極想爭取自由,並主宰自己的荒漠。...誰是那精神不願稱之為主人與上帝的巨龍呢?『你應』(Thou-shalt)是它的名字,但獅子的精神卻說『我要』(I Will)。...要創造新的價值--那是獅子也無法做到的,然而,若要爭取創造的自由,則非有賴獅子的力量不可。要爭取自由,並對責任一說加以神聖的否定。為此,兄弟們,你們需要獅子的精神。要支配新的價值--那是祟敬而負重的精神之最艱鉅的任務。事實上,對它來說,這無異是一種掠奪,一種弱肉強食的行為。它會摯愛那視為極神聖的『你應』,然而現在卻不得不在這極神聖之物中尋找荒謬與專橫,以便能從這迷戀中獲得解脫。為此,我們需要獅子。但是,兄弟們,請告訴我,那連獅子都無法做到的事,孩童又能奈何?為什麼勇猛掠奪的獅子還要變成孩童呢?...孩童是天真而善忘的,一個新的開始,一個遊戲,一個自轉的旋輪,一個原始的動作,一個神聖的肯定。是的,兄弟們,為了創造的遊戲,生命需要有一個神聖的肯定:此刻精神有了自己的意志,世界流放者乃又重回到自己的世界。」(卷一.三種變形 The Three Metamorphoses)
「你們應當歇力尋找敵人,你們應當投入自己的戰場,為自己的思想而戰﹗倘若不幸你們的思想受到挫折,你們的一片忠誠依舊會大呼勝利﹗」(卷十.戰爭與戰士 War and Warriors)
「事實上,沒有一個民族能不經價值的評估而得以生存的。一個民族若想自立圖存,就必須有一套與別的民族不同的評估價值的標準。許多此一民族認為善的事物,往往遭到其他民族的輕蔑--這是我所發現的。許多我發現在此被稱為惡的,在別處卻披著榮耀的紫袍。一個人絕對無法了解他的鄰人--他的靈魂往往會對其鄰人的愚迷和邪惡感到驚訝。每個民族都有其卓越的紀錄。看﹗那是他們輝煌戰績:看﹗那是它們「權力意志」(Will to power)的呼聲。...評估價值便是創造,你們這些創造者聽著﹗價值的評估本身便是一切被評估之物中的奇珍異寶。唯有先評估價值,然後才有價值可言。未曾經過價值評估的存在之核,不過是個空殼罷了。你們這些創造者要切記﹗價值變換--意即創造者的變換。創造者必須不斷地破壞。」(卷十五.一千零一個目的 The Thousand and One Goals)
「你認為自己是自由的嗎?我希望聽到的是你所掌握的思想,而非你擺脫枷鎖的佳音。你是否有資格擺脫身上的枷鎖呢?有許多人一旦獲得解放,他的最後一點價值也就會跟著喪失。...你迫使許多對你持不同看法的人改變他們的意見,故乃引致他們對你的不滿。你走近他們,卻又擦身而過,如此他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走在他們的前頭,但你升得愈高,在嫉妒者的眼中便愈發顯得渺少,尤其是在天空飛翔者更是為人深惡痛絕﹗...不過,你所可能遇見的最大敵人仍是你自己--你埋伏在山洞和森林中,隨時準備著偷襲自己。你這個孤獨者所走的是追求自我的路﹗而此路要經過你自己和你的七個魔鬼﹗你將成為自己的異教徒、巫師、卜者、瘋子、懷疑者、褻瀆者,以及歹徒。你應當隨時準備自焚於本身的火焰中,倘若你不先化為灰燼,則將如何能獲得新生呢?!」(卷十七.創造之道 The Way of the Creating One)
「創造--乃是痛苦的解脫與生命的慰藉。但為了孕育創造者,痛苦和多種變形的經歷是必不可缺的。」(卷廿四.在快樂之島 In the Happy Isles)
後記
遺憾是,我閱讀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只為一尼采選集的節譯本(中國社會出版社《尼采精品集:快樂的智慧》),當中只收錄了全書的首四十一卷,其餘的三十九卷唯有讓我找到全書譯本後才再細讀吧。
(寫於2002年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