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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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A-Level, 我懶得什麼也不想做，悠長的假期, 我開始荒廢自己。

拿了椅子到露台曬太陽，蟬聲從四方八面傳來，四周一片炎夏的景 像。下午三時多接近四時的陽光竟依然猛烈，本想享受陽光的我差點被太陽煎燶。不得了！年紀「大」！曬了一會兒便昏昏暈暈。一個翻身，拿著椅子匆匆忙忙走回開著冷氣機的客廳。

還是安坐冷氣房上網看雜誌比較適合我。Click 入慣常溜覽的網頁，可惜今天多個網頁尚未更新。夏日炎炎，連網主也變得懶洋洋？
我百無聊賴，click 入一個「交友區」，看到一欄又一欄的自我介紹。 我把 mouse移上移下，也沒有特別吸引的，正想放棄之際，卻被其中一欄吸引著我：
「擁抱著流星裡的彩虹，偷看懷裡那閃爍著的魔法感覺！不愛彩虹的人不愛我，我亦不會愛！ msn add : jojo_karen@hotmail.com」
「不愛彩虹的人不愛我，我亦不會愛！」我喃喃地重覆了這句子, 在 msn messenger「新增聯絡人」一欄打上他的 email address 。

※　　※　　※
我們並沒有因此遇上，我在線的時候，他都不在線上。 我有時候會想，他大概是無聊時寫下一段留言，他根本沒過在交友區交甚麼友吧！
他究竟是甚麼人？他究竟是 JoJo 還是 Karen？他甚麼像很愛彩虹？
哈！主動的一方總比被動的一方懷有較大的期待… …
下雨的晚上，我正在電腦前看小說，忽然傳來 msn 訊息的訊號 。是他，我有點緊張，他像個雨夜屠夫在我沒有準備下的雨夜出現。
「Hi~」msn message box 出現了這一個簡單的問候語。
「Hi~」霎時間, 我竟除了一句「Hi」，也不知該回應。
「我是阿 Joe，你 add我 ？」幸好他還是先開始話題。
「我在交友區看到你段文字，很吸引，想跟你交個朋友。你很少上網！？」
「hahaa~ 我有啊！只是工作關係，我在線的時間比較夜。」
「你是男生還是女孩？」來往不斷的訊息於這個問題後中斷。我等了數分鐘，還是收不到對方的訊息。
「你還在嗎？」
「sorry，我該一開始便告訴你，我是 lesbian，我希望你不會戴有色眼鏡來看我。」
「哦… … 我想你少擔心了，我讀女校的 �滿v
「真的？哈~ 那便好了！」
打開了衣櫃的門，我們便無所不談。原來阿 Joe 剛和拍了拖五年的女朋友分手，他很靜，是個髮型師，他父母都移民了，只有他留在香港工作… …
不知不覺已是凌晨三時。
「Joe, 3:00 了，我要 offline 了。」
「好吧！真開心認識你。你早點睡吧！」
「good night」
「等等… … 我還未知道你的名字！」
「哈! Chat 了整晚竟忘了自我介紹。Karen，我叫Karen。」
「真巧, 我剛分手的女友也叫Karen… …」

※　　※　　※

之後的每一晚，我都會跟 Joe msn 一會才睡。我們甚麼也說，生活瑣事，談天說地，這似乎已是我每晚的例行動作。

「我想你會講我知多一點關於你的東西，是嗎？」
「當然，我叫Karen。」
「我已知。」
「今年十九歲，在九龍某女校讀中七。」
「可聞名的？」
「可以這麼說。」
「西貢那間？」
「是。」
「我都是──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讀完中六便退學。」
「為什麼？」
「不喜歡讀書嘛！」
「藉口。」
「你又知是籍口??」阿Joe笑，「因為我的好同學退學，所以我陪他。」
「你很浪費自己。」
「我倒喜歡現在的生活。小朋友，不一定大學畢業才叫好，生活才會愉快。」
「不要叫我小朋友，你不見得會比我大很多。」
「大你五年已經可以有機會看著你出世。」
「咦！那我會不會在校刊中找到你？可能我已在學校見過你。」
「以前的樣子跟現在差別很大。」
我已拿出校刊，「我中一，你讀中六。你讀文科還是理科？」
「秘密。我不想曝光。」
「阿Joe, 你認識一個叫Terry的人嗎？」
阿Joe未待我說完，已接上，「低我兩個form, athletic team的。」
「你認識？」我喜出望外。
「他跟我同一個House的，」阿Joe停了一會，「怎樣？喜歡他嗎？」
我一呆，「不，不可以叫喜歡。」
「以前還小，崇拜高年級罷了。」我補充。
「但你今年已F.7，還記得他？」
「印象深刻嘛！」
「你有男朋友嗎？」
我皺了皺眉，「無。」
「試過拍拖嗎？」
「不要問這些好嗎？」
「好，好。」
「阿Joe，我要 offline了。」
「你嬲我問這些事嗎？」
「當然不是，別疑心。」
「女孩子一向疑心大。」
「我以為B會例外！？」
「B本身都是女孩子。」
「哈~ 你又說得沒錯。」

這一晚，Joe 的寬頻系統似乎不甚穩定，我們說不夠兩三句便斷線。
「你的電腦要跟你一樣飄忽不定。」我揶揄他。
「我的電腦似乎中了病毒！ 每隔一分鐘便袼關機，真氣人！你想繼續嗎？ 你可打電話給我 ﹕61176117，我… …… …
對話又中斷了！這一次斷線後，Joe 再沒有上線。
看著阿 Joe 的電話號碼良久，我始終沒有撥上。

※　　※　　※

阿 Joe 已有一星期沒有上線了。我望著他給我的電話號碼，始終不敢撥上。每次拿著電話筒，直到手心汗也冒了，母親也問我為什麼拿著電話不打不放好，我也撥不上全個電話號碼、有時我會撥到五個數字，有時只撥了兩個字便放棄了。

阿Joe！

這晚，跟同學狂歡至深夜才回家，父母親已入睡了。我洗過澡後，悄悄溜回房間，免得嘈醒他們，又要給他們嚕囌了。坐在書電腦前，我嘆了口氣， Joe 今夜又沒有在線。
忽然，見到阿Joe的電話號碼放在案頭。我走上床，拿起電話筒便撥阿Joe的電話號碼。可能是喝了點酒的緣故，我居然把八個號碼撥完。

電話接通，那邊箱傳來了一把女孩子的聲音。

※　　※　　※

「阿Joe在嗎？」
「我是。」
我不知是那裡來的勇氣，第一句便氣沖沖的罵他，「你的電腦怎麼攪的？」
「Karen ？」
「整整一個星期也沒上線，你去了哪？」
「我… …」
「你究竟去了哪？」
「我的電腦壞了，工作忙又沒時間拿去修理，我等你的電話你卻又沒打來。」
我一時間無言以對，人家可沒像我無無聊聊過日子。電話號碼給我了，自己卻沒打上，現在還惡言相向。
我尷尬得要命，唯有怪罪於酒醉。
「對不起，我喝多了酒，胡言亂語。」
「不要緊，但你 ok 嗎？」語帶關心的問候，禁不住一份窩心的甜。
「對不起，我竟這樣無禮。」
「真的不要緊呢！你喝多了嘛！」還是那樣温温柔柔的語氣。
「你還未睡？」忽然驚覺已是夜深。「還是我吵醒了你？」
「本來已睡了，突如期來的一個午夜凶鈴叫醒夢中的我看最新一輯–我的野蠻女友！」說畢，阿 Joe 哈哈隨即大笑起來。
我的臉刷一下即紅，「你說甚麼啊？」
「說笑說笑，不要生氣。」
「夜了，或者改天再談，打攪了，真對不起！」
「現在的年青人總是婆婆媽媽，我不是說不要緊嗎」
「你的電腦何時才可上線？」
「近排比較忙一點，但我會儘快。」
「我留下我的手機電話號碼給你好嗎？」
「好。不過，我只等待你的來電。我不想在一個不合適的時分致電給你，令我蒙上一刻『麻煩人』的罪名。」
「現在的年青人總是婆婆媽媽的，」我笑，「你真的不會主動找我？」
「不會！」
電話線掛斷，心中莫名的興奮！

※　　※　　※

父母要應酬夜返，晚餐隨隨便便對著四面牆吃完。孤孤單單一個人，就算面前的餸菜是何等的吸引，也食而無味。
電視節目越來越沉悶了，看著看著，竟有點睡意，拖著一條無力的身軀行回睡房中，坐在床上，竟起阿Joe。
阿Joe果然沒有致電給我，msn 亦顯示阿 Joe 沒有在線。沒有跟他交談的數個晚上，我竟然有點心癢癢的感覺。很想致電給他，但又試探他的 (或許是自己的) 忍耐力。
今晚，我認輸！我似乎… …或者是有點掛住他，我拿起電話，撥上了七個數字。
那邊箱傳來的不是阿Joe的聲音，而是另一把女聲。
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你是誰？」那人問，問得充滿敵意。
「你又是誰？」
「我──我是阿Joe的女朋友。」
忽然，我聽到阿Joe的聲音，但聲音距離電話頗遠。
「找我的？」
那女的問，「他是誰？」
一陣擾攘，阿Joe奪回電話。
「我想我該先掛線。」忽然，我有一種很想哭的感覺，我想逃離。
「Karen？」
「你有空再覆我。」
「Karen … …」
我已掛了線。
坐在書桌前，呼了口氣，內心不知何解一陣陣的忐忑。
阿Joe的女朋友？不是已分開了嗎？復合？可能嗎真是不想，不想？我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呢？
天呀！我窘了。
電話鈴聲直到深夜一直再也沒有響過，我的心情跌至低點。我很沮喪，舊的Karen已回來，新的Karen又怎會再重要！？人家Karen是人家的女朋友，自己只不過是網絡朋友，有何重要？
扭開收音機，正播放著我喜歡的點唱節目。收音機內傳來兩把聲音，悅耳且熟悉的是節目主持人，帶點顫抖但誠懇的是點唱者。點唱者告訴主持人：他打了整整一個星期電話到今天才接通，目的只為了向一個暗戀已久的女孩示愛。主持人笑問那個男孩子，他暗戀女孩子有多久，男孩子尷尷尬尬的道：兩年 … …
兩年？兩年不是一個短的日子，暗戀不是一件開心的事，在痛苦中活兩個年頭？我肯定受不了。如果我是那個女孩子，一定被這個男子的真誠感動。
收音機響起了動心的音符，是「如此這般想你」。我嘆了一口氣，腦海竟浮著跟阿Joe msn 時的片斷。

※　　※　　※

阿 Joe並沒有把電腦儘快修理好，他還沒有上線的這兩天，我便失魂了兩天。
和好友晚飯，我提到阿Joe。
「Karen，你像很掛住那個阿Joe。」
我喝了口咖啡，「頗啦！」
「你是不是喜歡他？」
「痴線！」我逃避了友人的目光。
「你還記得Terry嗎？」
我皺了皺眉，「你為什麼又提起他？」
「你以前也很喜歡他。」
「崇拜。我說過很多次只是小妹妹崇拜大姐姐。」
「你不認我也沒辦法。」
我沉點，垂下了頭。
「在你眼中，我以前真是喜歡Terry？」
好友點了頭，「你忘記自己曾在Diary寫了什麼嗎？」
「記得，怎會不記得？」
那年我還讀中一，每次見到Terry，我都神不守舍。每日也在自己的日記本上記下有關於Terry在校內的一舉一動。
「那時候，我起初也以為你是崇拜大姐姐﹔但後來，你告訴我，你為Terry … …」
「不要說了。」我敝上眼。
到今天，我仍然沒法忘記那晚，我因為太想念Terry，痛苦之極而傷害自己。我望著自己的左手，那一道歷久不褪的疤痕，成為這件事的印記。
「去年，鄰校那個高材生來追求你，他文武全材，又是『校草』。我們一班同學不知多羨慕你，怎知你一開口便說自己不喜歡男孩子。」
「這是拒絕他的方法，我一直認為求學時期不應該談戀愛。」
「也不是用這種方法拒絕人家的嘛！」
「我覺得並無不妥。」我堅持。
離開咖啡店，我和好友分道揚鏢。
回家途中，Terry的影子和阿Joe的 msn對話不斷的在腦中交替浮現。

※　　※　　※

回到家，我第一時間開動電腦。我不違言是要上線等待一個人的出現。
我 click出 msn messenger box， Joe 正在線上，我打從心底的一份雀躍。
「哎！電腦沒壞嗎？」
「電腦好了，我身體卻壞了！�慼v
「你病？」
「是啊！請了病假，便有空去修理電腦﹔不然我又要給人責罵了�� 」
「你做 B 的那麼小器啊！」手打出的是抱怨的話，心卻高興他病了也沒好好休息，趕著趁空檔拿電腦去修理。
「我也是女生啊！」
Joe 繼續，「我其實有點想你 >.<」
「想我？你不打電話給我？」感覺甜甜的。
「不是說過不會打嗎！？」
「你的堅持無謂又討厭！」我真的有點生氣，人家就是想你打電話給我才重覆提著，怎麼他這個人總是這麼蠢。
「.… …」
「那麼我們永遠 msn 吧！」
「你生氣嗎？」
「我幹麼要生你氣？」
「你有沒有男朋友？」Joe 忽然問，我有點不知所措，他的動機是甚麼？
「你問過了！」
「你沒答啊！」
「夜了，你要睡了。」
「香港是不夜天啊！」
「你的病痊癒了嗎？」
「哈哈！你知你要我睡覺時的語氣像甚麼？像我的女友啊！好的，我聽話。」
「你不要有意無意佔便宜啊！」
「哈哈！好的，女朋友！」

※　　※　　※

「今晚這麼夜？」已是零晨二時，不是等阿 Joe上線，我早就睡了。
「我走上了天台看夜境啊！」
「心情不好？」
「emm… Karen 今晚來了。」
「哦… …」然後，我似乎已不知該答上甚麼，一顆心開始墜的向下墮。
「你今晚也心情不好？」
「為甚麼這樣說？」
「直覺… …」
我希望，今晚會有三個忐忑的心﹔但或者，可能得我一個。
我很想，真的很想問阿 Joe一句﹕「他… …今晚留了下來嗎？」但，我憑甚麼去問這一個問題呢？

※　　※　　※
「你喜歡彩虹？」
「為甚麼這樣問？」
「擁抱著流星裡的彩虹，偷看懷裡那閃爍著的魔法！不愛的人不愛我，我亦不會愛！」
「哈~ 你見過彩虹嗎？」
「未，你見過？」
「一次… …那個早上，我被驟雨聲吵醒，明明見到是晴天的，怎麼聽到雨聲彷彿下得起勁！？走出露台，我看到綿綿雨線，還看到了彩虹就在我的前面… …」
「美麗嗎？」
「美麗得難以形容！」

※　　※　　※

「你為甚麼那麼愛跑上天台看夜景？」
「你有試過靜心欣賞嗎？」
「沒有… …」
「寂寞的時候，當我看見這個城市無論多夜還是熱熱鬧鬧的，我的心便會踏實一點。」
「你很寂寞嗎？」
「只是… … 若有所失。」
「是 Karen 吧？」
「或許吧！」
我無奈的笑了笑，得了答案又如何，我明知自己會痛，還是要問在自殘嗎！？

※　　※　　※

「前兩天，我在中環見到Terry … …」
「Terry？」
「他和女朋友在一起，他還是依然地漂亮。想不到他認得我，我們打了招呼，交換了手機號碼。聚會你會想來嗎？」
「哈~ 不用了，我和他不是很熟。」
Terry，他一直在我心底一個很深很深的角落… …
他不是典型的漂亮女孩，但輪廓很分明，眼睛像會說話似的。他比一般女孩子高，一頭永遠凌亂的短髮。還記得這個外來生，因為讀書和運動的成績優異，很快便成為校內，甚至校外的風頭人物。 校內，一大群低年級(包括我)對他趨之若鶩﹔校外，連鄰校的男生也想追求他。在我心中，在是完美得像小說中的「男主角」。但，Terry 竟一直只迷戀一個高他兩級並已有「partner」的師姐。
我沒有說謊，我和他真的不是很熟。只是，他曾經吻過我… …
那是一個下大雨的黄昏，我因為要補測而還在學校。正怱怱忙忙趕著離開，便在樓梯口和被大雨濕透的Terry 碰個正著。我的心跳還未來得及加促，他便捉著我吻下來。他的咀唇很薄很軟，我的腦海只能藏著一片空白。那一刻，我沒有反抗，來不及反抗，亦不想反抗。
忽然，我咀角感覺到一行又一行水珠的從Terry的臉上流過來。是大雨為他添來的水滴嗎？不，是鹹的。
Terry 移開了他那漂亮的臉。他垂下頭，拋下一句「對不起！」，跋足便跑。
當 Terry 離開我的視線，我便看到不遠處，Terry 一直迷戀師姐正站在籃球架下看著我們。
原來，我只這場戲的配角。
第二年，師姐退學了。聽說，他和他的「partner」去了英國讀書。
之後的每一年，我都收到 Terry 的聖誕咭。
我們沒有提過這件事，這一直成為我們兩個，或三個，又或者是四個人之間的秘密… …
「你還在嗎？」
Joe 把我從回憶中帶來。

※　　※　　※

「你會愛上女孩子嗎？」
「大概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嗎？其實我不知道！
我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喜歡人的人，但對著 Joe這個素未謀面的朋友，我坦言產生一份奇怪的感覺。
如果說喜歡他，或者有點荒謬吧！我們的關係，只建基於網絡上。沒有網絡，我們只是兩隻沒有人掌舵的小舟，在大海中不消一刻便消失於對方可觸及的範圍… …

※　　※　　※

「心情不好！」
「有跑上天台看夜景嗎？」
「他… …來了… …」
「既然來了，不是該開心嗎？」這兩天本已撫平的心情，似乎又要因為這一夜而起伏。
「我不知道！我也以為只要他在我這裡，我就會快樂。」
「不是嗎？」我期望著答案。
「看著他，我有說不出的感覺… …五年前，我剛和我的舊女友分手，我傷心得以為世界未日。那時，我遇上了同樣剛失戀的他。我們互相依靠，他跟我由英國回香港，我們未曾分開過。今天看著他的臉，我竟感到陌生。我或者應該知道，他不愛我了… …」
「還愛他嗎？」
「不是我還愛不愛他的問題，他回來，是為了陪我渡過這適應期。但… …」
「難過嗎？」
「我哭了… …」

※　　※　　※

那邊箱，Joe 告訴我，她哭了… …
這邊箱，我為著 Joe的眼淚亦哭了… …
這是我頭一次為阿 Joe哭，為她流淚，似乎是找不著原因的。
這段日子，我每晚也跟她對話。有一晚，我忽然發現自己很想見她，我發現，我開始想念這個人，我甚至開始妒忌她和 Karen 之間的關係。
我的心，為他還是愛著 Karen 的答案而陣痛。不劇烈，但一下的叫人有點難以付荷。我有點討厭自己，我哭甚麼？幹麼要哭？
這種感覺，叫「喜歡」嗎？
我害怕，害怕去找出原因！
這夜，我失眠了。
我愛上了女生嗎？我跟自己說﹕「我應該，是愛上了一個人… …」
不！我不可以喜歡這個人，她是女生啊！
感情是任性的，但理智卻不容許我放肆。我抱著枕頭，瑟縮於在憂累和惶恐中，我很痛苦！
那一夜後，我再沒有跟 Joe msn，我需要些時間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 晚上，我依然在線，貪心的靈魂捨不得一下子離開。只是，我沒答上阿 Joe 的話。
每次上線時，她會問，「你在嗎？」
每次她下線前，亦總會說﹕「啊！我想你今天不在了。」
有時候，Joe 不理會我在不在有沒有回應，她會告訴我一些生活瑣事。
「今天真倒媚！」
（甚麼事呢？）

「今天忘了帶鑰匙，無可奈何地唯有找Karen。」
（又見面了嗎？）

「今天，心情不好。你在嗎？」
（為甚麼呀？看你該又跑上了天台了。）

「Karen 我很想你，你在嗎？」
（這句說話，是給我這個 Karen嗎？）

「Karen 你去了哪？看你在個人訊息一欄上改了，你沒事嗎？」 昨天，我在個人訊息一欄上多寫了一行字 --- 「這個她，還是那個我？」

「啊！我想你不在了… …」
（Joe，我一直都在這裡。只是，我害怕承擔不起。）
「三個多星期了，你在哪？你一直在線，為甚麼不回覆？你在逃避我嗎？」
（我想，你或許都猜到了… …）
「Karen，促對話！」
然後，Joe 把他在 msn 上的圖片換上一隻可愛馬騮仔被氣得出煙的圖片。我看著這張圖片，眼眶不禁又紅起來。

※　　※　　※

別人說，心情壞的時候把自己裝扮一下，不好由內壞至外，然後永不超生。今天，決定去剪一個新髮型。
走進好朋友介紹的髮型屋，接待員小姐便禮貌地詢問有沒有預約，失魂我根本忘記了這一回事，連忙打給好友求救。
「我也忘了告訴你呢！我替你約了那個 stylist 叫Joe呀！」
阿Joe？是她嘛？會這麼巧合嗎？我的心開始劇跳，我真希望這個Joe就是她。我的眼睛已開始橫掃髮型屋的每一個角落，但當希望開始那一刻，就正是結束的那一剎。
「你就是林小姐？真對不起啊！阿Joe請了事假，我們應該打電話通知你，但我們在你預約時忘記問你留下手機號碼。我們安排了另外一個 stylist幫你，林小姐今天的服務亦會送回九折的優惠作為補償… …」
我失望的微笑點頭，接待員小姐之後的說話我已無心裝載。
回到家，我失神的呆坐了一個黃昏直至晚上。
晚上十一時，我啟動了電腦。等了一整天，就是等這一刻我和 Joe 稍稍拉近距離的時候。
晚上一時了，這夜，Joe 並沒有在線。我失望得差點要把這幾天儲下的眼淚釋放出來。
電話忽然在此時響起，我緊張起來。深夜來電，我想，我並沒有這樣的朋友吧！看看來電顯示，一個陌生卻叫人心跳的電話號碼。
我的心七上八落，正躊躇要不要接聽，接聽後要說些甚麼話的時候，鈴聲停止了… …
整晚輾轉難眠。我沒有覆電話給阿Joe，我怕會走上一條無法補救的錯路。
一連數個晚上，阿Joe除了上線，每到差不多凌晨一時，她都會致電給我。我沒有接聽，只任由來電轉接至電話留言信箱。
我是有心避開她。
「Karen，七晚了，msn 你不回應，電話你又不聽，為什麼？」
「Karen，第十晚了，直覺告訴我，你避開我。？」
聽完留言，嘆了口氣，有說不出的感動。連續十個晚上，阿Joe竟沒有停止的找我，我的心軟下來。
拿起電話筒，撥了過電話給阿Joe，可惜，竟然接不上。
機會給了，天意不容許我跟他接觸。算了，我和她，就此算吧！
剛放下電話，鈴聲竟再次響起。我的心一震，直覺告訴我這是阿Joe。我小心翼翼的把電話接近耳朵。
直覺準確無誤.… …
「Karen嗎？」
我並沒有作聲，實在，沒膽量去賭這一舖。
「我知你是Karen，你為什麼不出聲？第十晚了，我輸了，這十個晚上，相信足以令我蒙上『麻煩人』的罪名。但，我真很想像前陣子一樣，跟你暢談一番。」
我依然沉默，理智告訴我不可答上半句話。
「我有很多話要跟妳說啊！」
「Karen──我指舊女朋友，她要結婚了。」
我聽得出阿Joe在那邊箱的傷感，很想出言安慰，但始終沒有。

「上星期我在中環遇到一個女孩子，她正慌失失的在我工作的髮型屋打電話。她的樣子很可愛，大約五尺五吋高，穿了一條跟我同款的 second hand 501牛仔褲，背心，全白 PV 料converse波鞋。她一直問在她的朋友幫她約了那位 stylist，哈！我想她是約了我吧！」
我的心又一震，那個不是我嗎？

「那時候，真後悔不能替她剪髮。不過，我有急事請了假，不得不走，多遺憾。」
那一天，我要找的人真是阿Joe。那麼遺憾的，何止是她？

「Karen，多謝你一直沒有掛線，聽我說了這麼多廢話。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不作聲，但，多謝你！」
阿Joe聲音消失於空氣中，我的心充塞著一陣又一陣抹不去的悵惘。如果阿Joe不是女孩子，可能 … … 我搖了搖頭，怎麼會有這荒謬的幻想！？
這夜，我發了一個奇怪的夢...
我夢見我跟阿Joe在後樓梯親吻。
我驚醒，有什麼理由發這樣的夢!?

※　　※　　※

往後的日子，阿Joe已習慣了每晚打電話給我，而我亦由等她上線變為等她來電。基本上是對著一團空氣說話，每一次來電，我都沒有作聲。有時她致電來的傾訴對象是電話留言信箱，有時會是一個啞的我。
「Karen，我發現自己比較喜歡打電話給你，因為，在電話裡，起碼我還偶爾聽到你的呼吸聲。」
「Karen，我發覺自己有點傻，我有點掛念那個女孩子。今日是我見過她後的第十二天，我有記下的。每一日都想起她，可惜，她不知 … …」
(哈哈！Joe 我都發覺妳有點傻！)

「Karen，今日我遇見Karen，她比以前更加美麗，可能她的丈夫很愛他吧！有時候，真的回味以前和Karen同居那一段日子，我們曾經很快樂 … …」
（其實妳還愛那個 Karen 嗎？妳會喜歡這個Karen 嗎？）

「Karen，你後天放榜了。記住不要太看重得失，不一定大學畢業才叫好的。還有，我有個很久沒跟妳對話，沒聽過你的聲音了，很是想念 … …」
（對不起啊！ Joe）

「Karen，我今日重遇那個女孩子呢，她來我的髮型屋找我替她剪髮。」阿Joe滿心歡善，「我很緊張啊！我沒有跟他攀談，怕嘛！我用盡了十成功力，她這個髮型比舊更突出了她的俏麗。」
我望了望鏡子，笑了。

※　　※　　※

放榜後，我便為了勵自己而去了北诲道旅行。
很久沒聽過阿Joe的聲音了。洗過澡後，便聽回過去差不多一星期的電話留言。
「Karen，放榜的成績怎樣？考到大學嗎？今日，在倫敦的父母又催促我過去陪他們了。Karen離開後，也沒有掛憂，忽然想離開香港回英國。你贊成嗎？不過，我有點捨不得那個未曾相識的女孩子，當然還有你 … …」

「Karen，我已決定去倫敦陪兩老了。我想快要起程，你會不會記得我呢？我會記得你的。」
（真是要走了嗎？）
阿Joe，很想告訴你，我就是那個女孩子。但，我怕。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自己走進一個走不回頭的網裡。

「Karen，我們真無緣，相識了好一段日子了，始終未能見一面。你會來送機嗎？真想知道心目中的你跟現實中的你會否一樣。」
（Joe，我都想見你。不過，我怕自己會愛上你。）

「Karen，今日Karen找過我，他瘦了。他告訴我, 他的丈夫打他。我聽後，痛心得不得了。以前我都未試過跟他吵架的，我連罵他都不捨得。 我星期六晚上12:00機，希望見到你。」
星期六晚上12:00？我看看月曆，明晚？我會去嗎？

「Karen，我明晚上機了，實在有點捨不得香港。你在忙什麼？怎麼整個星期也轉接到留言信箱？我正在望著大街跟一團空氣說話。香港真是一個不夜天，連北角都是一樣。我實在有點掛住那個女孩子，唔──38日，912個小時，54720分鐘，她無時無刻都在我腦海出現，很久沒試過這麼傻的暗戀了。可惜我不是男生，而他又不是les.，無法相戀的愛真痛苦 … …」
我關掉電話，敝上眼，阿Joe的樣子浮現眼簾。
那一次在髮型屋第一次見到阿Joe，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阿Joe，五尺八吋，高佻得令人羨慕的模特兒骨架，明亮的眼睛，一臉驕傲和自信，簡直有當年Terry的影子。比起Terry，可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一日，給他細心整理頭上的每一根髮絲，我有說不出的歡悅。我知他有不下十次偷望我，因為我就是他一直說很可愛的那個女孩子。可惜，他一直不知道那個女孩子就是他相識的Karen。

※　　※　　※

九時三十二分了，我始終沒有勇氣去踏出家門。我知道自己一步出家門，我的命運就會完全改寫。
十時零八分，我接到阿Joe的電話，我把電話接近耳朵。
「Karen，我要入閘了，你不會來嗎？我想, 真的見不到你了。」
我倚窗而坐，阿Joe說過香港是不夜天，我認同。街燈長明於夜晚，車頭燈又因著車輛在馬路飛馳而閃劃於長街，還有家家戶戶火通明，香港確是個不夜天。可惜，遲多四十分鐘，又少一個人欣賞了。
扭開收音機，傳來悅耳的音樂，我記得，是「如此這般想你」。
Joe，想不到，我竟如此這般想你 … …
十時五十分，電話鈴再次響起。

「我是 Karen，你是那位呢？我來不及接你的來電了，請在『嘟』一聲後留下可以找你的方法啦！」 「Karen，你終於沒有來，你一直在房裡嗎？一會兒前，我去欣賞香港的夜景，臨別依依，無限眷悲。本來以為你會來陪我去看這個不夜的天空。怎知，你始終沒有出現。不知道你一直避開我的原因，但我可以肯定你不是討厭我，女孩子的直覺是可信的。還有，我一直覺得你會長得像那個女孩子差不多，可惜，無法印正。Karen，我要走了。最後，我想告訴你，在這一刻，心情很奇怪, 想不到自己竟會如此這般想你。」
淚盈於睫，Joe，對不起，實在怕愛上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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