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他時, 是在我工作的鋼琴酒吧裡, 他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 喝著酒。 一整晚我都心不焉的彈著琴, 忍不住望著他。 他長得並不出色, 但他眼裡的那份憂愁, 卻深深地吸引著我。 終於到了我下班的時間, 我慢慢地走向他, 假裝和他借打火機, 而和他交談。 之後, 每天晚上, 他總是在九點半到酒吧, 直到我下班送我回家, 像是我們約好似的。 他總是不放心, 我一個人半夜, 自己騎車回家。

他不喜歡我煙不離手的習慣, 但他怎麼能了解我只能默默地吸進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卻只能無奈地吐出一口氣的心情。 他常在我下班後在我公寓裡, 喝著咖啡陪著我, 直到我睡著為止。 有時, 我們完全不交談, 我只是窩在他懷裡, 卻能從這份接近而得到滿足, 不只是肉體的接近, 更是心靈上的接近。

漸漸地我愛上了這種平靜的感情, 雖然知道他已婚的事實, 但這卻不能改變我對他的愛。 我不認為我是一個破壞家庭的壞女人, 我只是盡到他妻子未盡到的責任, 照顧他的心靈, 靜靜地聽他訴說他的心事。 我從不爭些什麼, 甚至不讓他在我家裡過夜, 這是我對他家庭表達的一份歉意。 我要的不是名份, 而是一片心靈上的寧靜。

前陣子, 我身體不適, 而且嗜睡。 他堅決要我去看醫生, 硬嚷著要陪我一起去。 但我認為只是一點小小的不舒適, 不用大費周章。 我在一天午後, 自己散步去醫院, 我一個人走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 看著周邊的人, 他們似乎非常的忙碌, 和我的悠閒, 成了反比。 身邊的吵雜, 讓我突然感到一陣昏眩, 接著我就不醒人事。

醒來時, 我已經躺在醫院的床上。 他坐在床邊, 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眼裡洩漏著他不安的情緒。 怎麼我才昏迷沒多久, 他就老了那麼多, 我不忍地摸著他的臉龐。 醫生走了進來, 宣佈了我懷孕三個月的消息, 他興奮的抱著我, 我卻安靜地流下了眼淚, 因為我知道離別的時候就快到了。

今天是我們認識三周年紀念日, 他特別下廚燒菜給我吃, 之後我們纏綿了一晚。 到了他該回家的時間, 我看著他像孩子似的熟睡的表情, 希望能把這一幕深深地印到我的腦海裡。 我輕輕的搖醒了他, 安靜地看著他穿衣, 他走向門口, 看了我一眼。 因為我不喜歡離別的氣氛, 所以和他約定好不說再見, 他一直就以眼神來和我道別, 但這次我卻悔約地在心中和他說了聲再見。

我不願介入他的家庭, 讓他左右為難, 所以我選擇離去。 雖然我會很想念他, 但我安慰著自己, 至少我還擁有著一部份的他, 肚子裡的孩子。 也許我是有點自私, 就如當初無預警地飄入他的生活, 我又這樣地離去, 因為我不喜歡離別的氣氛。 他該回到那個屬於他的家, 而我來到了一個生長蓮花的小島, 等著蓮花開花, 等著肚子裡的他的來臨。

女人的一生就是等待, 我很幸運地等到了個真正愛我的人。 雖然無緣在一起, 但他永遠在我心中, 我並不後悔和他在一起。 若有來生, 只願能圓了這段情。

韻兒 30/0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