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 Taiwan Erathquake
台灣集集大地震 (發生於1999年9月21日凌晨1點47分)


台北市災情報導
1999年9月27日
啟光:哥,生日快樂 啟峰忍淚:三八
孫啟峰、孫啟光兄弟活埋在東星大樓一百三十小時後,昨天平安生還,在這段漆黑、漫長又危險的過程,孫家兄弟互相鼓舞,靠著堅強的求生意志,終能獲救。本報記者記述孫家兄弟的口述回憶,以第一人稱方式把這段過程「傳真」給讀者。
冰箱頂住塌下來的樑柱
沙發撐住掉下來的天花板
正在考慮下一步要出什麼牌才能贏弟弟時,停電了,感覺有點掃興,還來不及找蠟燭,一陣強震,家裡的屋頂、牆壁開始從四面八方掉下來,我沒有往下沈的感覺,只覺得屋子傾斜了,無止盡的黑暗包圍上來。不好久,周遭平靜了下來,弟弟就在我身邊,我和弟弟小心、緩慢地摸著四周,我摸到了手機、呼叫器,還有打火機。找到手機,馬上打電話呼救,但是打不出去,不過,手機螢幕上微弱的燈光,讓我和弟弟搞清楚位置。
冰箱被壓破了一個洞,頂住塌下來的樑柱,沙發撐住掉下來的天花板,形成一個我和弟弟可以爬來爬去的扁平空間,勉強可以坐著活動,幸好我們都沒受什麼傷,可以爬來爬去看地形,四肢活動自如,正慶幸自己沒受傷,卻感到熱氣逼人,一股濃煙直嗆到喉嚨裡。
不到兩個小時,已經難受得不能呼吸,我擔心弟弟的情況,低聲叫著「阿光!阿光!」弟弟沒有回應,我害怕我就這樣失去弟弟,但自己的呼吸也愈來愈困難……
我在找弟弟 弟弟在找我
摸到兩瓶水 還有四個蘋果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驚醒,伸手想摸摸看弟弟在那裡,忽然感覺被拉了一下,原來弟弟也在擔心我、找我,我們手牽著手好一會,上天待我真好,沒有把弟弟從我身邊搶走。
我們不覺得餓,只覺得口乾舌燥,拿了打火機到破了的冰箱裡找找看有什麼東西。平時不太準備飲用水的媽媽,竟然心血來潮地在冰箱裡冰了一大一小兩瓶水,再伸手摸了摸,還在冰箱裡找到四個蘋果。大概沒有人像我們一樣,在這種非常時期,還拿刀子削蘋果吃,心裡覺得有趣,反正身邊有刀子,而且時間多得很,慢慢削了皮再享受。
今天,是我的生日
弟弟,把脖子上的金鍊子送給我
手機和呼叫器顯示的時間,已經是九月廿二日了,還是斷斷續續聽到小孩的哭聲,只能祈禱救援隊趕快來。忽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沒想到生日得這樣過,我跟弟弟說,「今天是我生日。」弟弟沈默了一秒說,「哥,你長這麼大,從沒好好過生日,今天我幫你過。」他拿下脖子上的金鍊子幫我戴上,「哥,祝你生日快樂。」感動得不知如何反應的我一陣鼻酸,強忍住眼淚,回了句「三八」。
我和弟弟繼續靠著蘋果和水維生,但是水很快就會喝完,我讓弟弟多喝些,自己省著點,老天幫忙,在冰箱外面,又摸到了一瓶水。
小朋友的哭聲,聽不到了
接到了「雨水」,只能潤潤唇
小孩的哭聲聽不見了,一片死寂,希望是小朋友睡著了,不願去想別的。水快喝光了,我和弟弟拚命回想在學校裡學到的逃生知識,好解決水萬一沒有了該如何找水喝,時而飄下些雨絲,我和弟弟認為這些「雨水」(編按,實為救援人員噴出的水柱沿著隙縫滴下來的水)說不定可以應急,摸到了鍋子、漏斗,統統用來接水。
冰箱的水終於喝完了,我和弟弟嚐了嚐接到的「雨水」,味道刺激,不但難以下嚥,嘴裡還感覺被利刃割傷的疼痛,只能拿來潤潤唇,緩解嘴唇乾裂的感覺。
挖東西的聲音逐漸遠去
兄弟倆開始想7-11各種飲料
我們都聽到附近有人挖東西、敲東西的聲音,但是為什麼還沒挖到我們這裡,聲音就逐漸遠去,心裡一直向老天爺祈禱,趕快找到我們吧。熱氣愈來愈重,沒有水喝,躁熱難耐,衣服也脫了,卻沒有什麼幫助。弟弟想到學校裡教過可以拿溼布擦身體保持水分,我們拿刀子割下沙發椅的布,沾接到的「雨水」擦身體。
沒有水可喝的日子真是難熬,弟弟已經有點撐不下去,現在只能靠意志力。弟弟一直嚷著渴,我們靠著聊天打發時間,分散他的注意力,「救援隊一定會來的,」我試著幫他打氣,「等被救出去,我們可以去7-11,你要喝多少礦泉水就有多少。」
我說:「我要喝冬瓜茶」,弟弟回話「我想喝芬達汽水」,精神總算是好了點,我們開始想著7-11各式各樣的解渴飲料,也許是有點望梅止渴的效果吧,時間就在我們想飲料想破頭的對話中過去。絕望恐怖,開始在心中作祟是真是夢,已經分不清了
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在挖東西,口渴極了,只能在心裡喊,「我們在這裡。」今天沒力氣想飲料、聊天了,大部分都在昏睡中度過,心裡開始絕望,這種感覺真是恐怖。時睡時醒,偶爾會聽到樓上傳出哀嚎,有人開寶特瓶的聲音,大概是用瓶子接水喝吧,但是一切都太模糊了,我已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世界,希望一覺醒來,只是一場夢。
弟弟夢見「冰箱後有個洞」
我……看到了光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九月廿六日了,我清醒了起來,聽天由命吧。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昏睡的弟弟醒來說,「哥,我剛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耳邊聽到一個聲音說,冰箱後面有一個洞,可以爬出去,但是動作要快,錯過就沒有機會了。」我心想弟弟亂說,怎麼可能,弟弟大概已經累到不行了,腦子裡胡思亂想。
弟弟說他要姑且一試,往冰箱爬去,他大叫,「我發現一個小洞。」開始清理這個小洞,弟弟爬了出去,而我看到了光。 【1999/09/27/聯合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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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大地震災情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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