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沒問過他,對我是抱持什麼心態,即使多年後,這答案永遠失去。
當兵前,在大坑山區的一家俱樂部上班,那是入伍前的最後一份工作。
他是雲南少數民族,有著遺傳他老爸的高壯身材,明顯的輪廓,看不透的深邃眼眸;當他第一天上班時,就引起公司女同事間的一陣騷動,私下爭相詢問他的資料。雖然在不同部門,我還是利用職務之便,將他基本檔案、自傳看個仔細,並且藉機接近他。沒幾天,因為年齡相近,就熟得像是多年老友似的無所不談。
發薪那一晚,他說要帶我去看一個人,我滿心忐忑的跟著他;那是在北屯圓環附近,一棟散發著霉味的舊大樓,長長的走道兩旁是一扇扇對開的門。他停在最裡面的房門前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臉頰微胖面貌清秀的女孩,雖然穿著很寬鬆的衣服,卻掩不住突出的腹部。
一進門,他就掏出薪水袋遞給女孩。
「你不留一些在身上?」
「不用了!反正吃住公司都有。」
那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他才剛滿十八歲,女孩小他兩歲,是以前工廠的同事,他說是女孩主動的,才一次就中獎了。
「當初怎麼不處理掉?」
「沒有錢!等存夠了錢時,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怎麼辦?」
「不知道!」
兩個多月後,他排了連休,送那女孩回花蓮待產。那女孩是原住民,女方家裡反對他們結婚,因為覺得他們都還太年輕,而且,他沒有錢。
雖然我是住在山下的公司宿舍,卻經常待在客房部和他窩一起喝酒,即使規定上班時間不能喝酒,但是晚上主管下班,誰管那麼多!酒喝多了膽子也跟著大,有一回就尋開心故意鬧他。
「你敢讓我吻嗎?」
「為什麼不敢!」
他沒有閃躲。那是我第一次親吻異男,異男?我不知道。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簡單多了!親吻、擁抱變得稀鬆平常,他也不以為意的照單全收。於是,一星期總有幾天偷偷留宿在山上,和他相擁入眠。卻不敢再有任何越矩,不敢試探他,不敢賭!我怕輸掉那藏在心中小小的幸福。
他還是將他的薪水全寄給女孩,依靠著些微的小費過活。於是我動起歪腦筋,從山下帶整箱啤酒、飲料上來補貨,替換客房的消耗,一罐價差七八十,比他收小費還賺!但是,離譜的報表沒多久就引起主管的注意,只能偶爾耍耍詐。
一個風雨狂烈的颱風夜,停車場空盪盪的沒半個客人上來,他卻也落個輕鬆。只是西餐部暫停營業,連帶宵夜也沒了。他似乎看出我餓昏的臉,從櫃子裡拿了泡麵幫我張羅著。
「呵!你幹嘛討好我啊!」
「不要這麼說,你也對我很好啊!」
有情,泡麵也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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