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雨季的末期去吳哥,觀光導覽書籍裡、Discovery播放的、古墓奇兵拍攝場景中所有看過的畫面,頓時在眼前鮮明起來。
和車水馬龍的城市相比,吳哥--套句導遊常掛在嘴邊的話--十分鐘後到。十分鐘只是個概數,大約到城裡的每個角落都約略是這個時間。
寺廟、護城河與國王
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受益最大的,要我來說,應該是像我這樣喜歡趴趴走的旅人吧?!從此,不管是七大奇景、十大文明遺產都被一一修復,等待觀光客的到來。
飛機降落暹粒機場前,亞洲最大的淡水湖-洞里薩湖,裸視可見,對海島台灣人民來講,太平洋都見慣了,最大的淡水湖又算得了什麼?往飛機窗口向下探,只覺得這個湖,怪,為什麼浮在水面上的綠色植物特多,一叢叢地聚生,幾乎填滿大半湖面。
原來那一叢叢的綠,不是什麼浮遊植物,根本就是數以萬計的大樹,被雨季期間擴充三倍以上的洞里薩湖給全部淹沒,路面成了船道,車道的高樹成了船道兩側的樹叢。
他們說每一個偉大的城市都有條美麗的河,我要說,偉大的城市都知道如何能和賴以為生的河互榮共生。
千百年前便有具遠見的君王,吳哥隨處可見的護城河和水池,不是為了保護君王的安全,而是能在雨季期間發揮洩洪的功效。
吳哥是個因為早已被遺忘的古城而興起的觀光城市,在法國殖民的六十年代也曾有東方小巴黎之稱,這個詞出自沒到過巴黎的當地導遊口中,很難讓人感受到說服力,尤其內戰二十八年方歇,百業蕭條,這裡有相彷泰國的氣候土壤和湄公河,賣給觀光客的水果卻多數由泰國進口,因為知識份子是戰爭中第一順位被消滅的一批人,無法流傳的知識技能何只是Discovery介紹的高棉特有舞蹈,戰爭摧毀的又何止是家園。
水患沒能沖毀這個古城,千百年前的一場戰役與隨之而來的傳染疫病讓它任由荒草蔓生,小樹籽長成能崩裂古城石塊的大樹;千百年後,古蹟重建未果,仍舊是戰爭,這回不只讓王城多了彈孔,估計一千三百萬顆深埋的地雷,才真的讓它的子民民不潦生。
拍夠了吳哥窟,回到門口的菩提樹下,極目眺望,這兒哪裡不像巴黎左岸?吳哥城裡的建築物高度,依規定不得超過吳哥窟內的最高塔,去過巴黎的人是否覺得聽來耳熟?當然,巴黎的那座高塔怎比得上眼前的這座歷史優久。來上一杯咖啡,幾乎可以坐上一個下午。
相信輪迴的人,最應該參訪像吳哥這樣的文明遺產,若你見到一個雕像莫名地流下淚,那也許是你前世所經歷過的。
這樣的想像太浪漫嗎?沒有遇上,如何知道?
古蹟遊樂場
每到一個景點下車,必有如影隨形的孩子們兜售明信片、絲巾、小雕刻之類,一個一百公分不到的小女孩,看見法國人會講英文one
dollar,看見台灣人講姊姊漂亮,也知道付柬幣的話,要給她4000元(美金比柬幣流通也值錢,一美元約可換三千寨幣)。
當然也有不用賣紀念品的小孩,古蹟裡的小孩,畫畫的、泅水的、自得其樂的...古蹟內外的小孩都沒有上學。
雖然我十分懷疑那幾個能在巴本宮前的水池內跳水游泳的小孩,可能是當地權勢後代,畢竟巴本宮不比荒郊野外的古蹟遺址,而是古代皇宮。其實,吳哥因為觀光客帶入的經濟收入,使當地的生活比其他地區已好上許多(柬埔寨人均收入300美元,公職人員約有1000塊以上)。
即使上學也只有半天,住得近的徒步,遠的騎腳踏車,但我相信因為買不起而需早起走一個小時以上到學校的學生所在多有。
上學在第三世界本非易事,吳哥當地只有中小學,倒是因應觀光需求,語言補習班是很熱門的生意。幫我們按摩的小姐已經懂得用英文問客戶年紀和有無Husband,達到和泰國雷同的觀光環境只需假以時日。我只希望台灣觀光客別老是問來自東南亞的國家的人民有沒有人妖秀?
在古蹟內外販售紀念品的小孩的語言學習顯然並非來自學校教育,學校教育也許並不適合每個孩子,吳哥的環境更適宜推行森林小學,我在探訪班蒂絲蕾(另譯女皇宮)的早晨遇到用觀光客給的紙筆作畫的小女孩,她用並不適合作畫的原子筆,幸好原子筆不只一種顏色,粗略地幾筆勾勒池中花朵,畫畢抬頭看到佇足的我,她笑咪咪地撕下畫遞過來,說Free。
我在想,是不是再有天份的藝術家也需要得到栽培的機會?而教育是不是其中一個最容易做到的途徑?順帶一提,小女孩的畫被我夾在蔣勳的吳哥之美,介紹班蒂絲蕾的頁面,如果你正要到吳哥,請幫我帶些紙筆給這個在艱困生活中成長,卻懂得Free的真意等於Priceless的小女孩。即便你沒見到她,也請把這份心意傳遞給其他的孩子。Pay
it forward.
小吳哥(Angkor
Wat,即吳哥窟)內有個用水彩作畫的女孩,技巧遠遠勝過原子筆女孩,她說一張畫3dollars,見我未表意見,很快就自行殺價到2塊,然後問我要出多少錢?女孩不懂該如何為自己的畫定價之前,還不知會被觀光客就地喊價多久?
領隊說,我遇到到水彩女孩頗有天份,似乎被當地一位台商認為乾女兒,給予些許幫助。
剛公佈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孟加拉的鄉村銀行創辦人,經濟學家尤諾斯,他便是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窮人被高利貸剝削的痛苦而得獎。
美國甫卸任的聯準會主席葛林斯潘極為推崇的經濟學家羅勃席勒曾提出一種構想,藝術家成名前多半歷經窮困潦倒的日子,甚至無以為繼,反而無法享受死後作品大賣的成果,更別提出身貧困的小孩無法得到深造精進藝術天份的機會,他建議由保險公司成立藝術家保險,提供有意成為藝術家的人可供溫飽並且學習的環境,若日後有成,必須將收入的十分之一回饋給其它未來的藝術家們。這樣的構想並非異想天開,但想要落實也絕非易事。
在這個構想進一步實現前,穿來走往的觀光客們,請不要吝惜你們的關懷與讚美。
最後幫個忙,別帶糖果給他們吃,他們可沒有牙醫這種奢侈品。提醒你,那是個攝氏十六度全國會涷死五個人的國度,他們需要比糖果更實用的物品。
觀光客的世界七大奇景、當地人眼中的廢墟、她的專屬遊樂場。
不忍拍的照片
或許是因應發展觀光,書上提及被地雷炸傷的肢殘體障者並不常在路上被看見,還以為那幾位在景點路旁演奏的盲人樂手已經是代表,就在幾乎要忘記他們確確實實存在著時,我們在外國觀光客夜間最常佇留的Pub
Street見識到了。
給與不給?施捨與否成了每個人被迫要面對的心理難題,最簡單的方式莫過於聽從Guidebook的指示,不要給錢,否則會被團團圍住不得脫身。
除了乞討、演奏樂器,以及像照片中這位失去左臂的殘者,在古蹟遺址內清掃糊口以外,那麼多被地雷炸傷的人還能做些什麼?
英國前王妃黛安娜的基金會為他們清除了地雷,台灣有些人也默默在為柬埔寨的孩童教育貢獻,來到這裡觀光的遊客,想想,我們能做些什麼?
吳哥的微笑,已經待在那兒近千年,沒有意外,它還會繼續笑著。
「中華民國知風草文教服務協會」,捐款電話:(02)2755-1556∼7,劃播帳號:18930578,台幣五百元即可贊助一名柬埔寨小孩一年的教科書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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