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笑牠膽怯。自牠來到我家以後﹐也沒有聽過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
「傻貓﹗幹嗎﹖怕什麼﹖它不會傷害你啊﹗」看著牠的傻貓樣子﹐我身不由己﹐捧 腹大笑起來。
對﹗小貓咪﹐你知道嗎﹐每個打來的電話也不會傷害你。
因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致電來的人絕不會選擇傷你的心。
貓咪見到我拿起電話筒﹐樣子更滑稽。
「幹嗎你﹖」我對貓咪說。
「沒什麼。想找妳啊﹗」電話筒那邊廂傳出來了一把男性的聲音。
「喔……不﹗對不起﹗我不是問你。哈佬﹗」
貓咪鬼鬼祟祟的探頭出來。
我對牠莞爾。
「妳好嗎……現在妳是不是有朋友……在妳家嗎﹖」
「嗯……不﹗沒有。」我隨手拾起一把軟尺﹐打算跟小貓咪玩。
牠快七個月大了﹐住在我家也有半年。
牠對我這半年來的生活的確瞭如指掌。除了上課上班之外﹐每一分每一秒就是與牠 共渡過。
牠了解我﹐我覺得牠的心情也是隨著我的喜怒哀樂而變動。我不快的時候牠也會發 脾氣﹔我開心的時候牠會傻乎乎的瞎搗亂。
近來牠蠻乖巧﹐常常靜靜地趴在沙發上陪我看電視和聽歌。
有了牠﹐我可以忘掉一切。
「妳現在有空跟我聊嗎﹖」差點兒被我遺忘的聲音隔著電話追問。
「喔……對不起唷﹗有､有､有空。」小貓咪實在太逗人歡喜了﹐所以我心不在焉﹐ 忘了自己正跟人家講話……慢著﹐我跟誰講電話﹖
「妳收到我的賀卡沒有﹖現在補祝妳生日快樂。」
「喔﹗是你﹗傑﹗謝謝你。」我突然醒悟﹐原來是他﹐傑﹐一個似曾熟悉的名字。
「是我﹖妳認得我嗎﹖好久沒有聽過妳的聲音了﹐依然是那麼活潑。妳還好嗎﹖」
對﹗我真的很久沒有聽過你的聲音了﹗外面颳什麼風把你吹來﹖我﹖我當然活潑啊﹗ 你想聽到我哭到沙啞的聲音嗎﹖你休想﹗我心道。
「對啊﹗很久沒有接過你電話了﹐你好嗎﹖」我還是選擇心平氣和的說話。
「還好﹗妳呢﹖生活得愉快嗎﹖」
我﹖我當然愉快了﹐沒有你的折磨﹐沒有卸不下的行李﹐幹嗎不愉快﹖
「不過不失吧﹗既恬靜又平淡﹐現在才學會享受生活的一點一滴啊﹗」我再一次戰 勝心魔﹐不發他的脾氣﹐也沒有說一些會傷害一個曾經傷透自己的人的話。
「那就好了﹐我一直擔心妳。」
你﹖擔心我幹嗎﹖我的事再與你無關。
「別傻﹐擔心我什麼啊﹖」我禮貌的說。
「我……對不起妳。」
當然啊﹗你對得起我幹嗎打電話來﹖現在才說嘛﹐會否太遲了﹖
「別傻﹐已經過去了。我忘了﹗」我散謊 --- 一個善意的謊言。
「謝謝妳原諒我。」
「謝我什麼﹖」這一句卻口心一致。
「謝妳無條件的關心我､愛我﹐ 在我心目中妳永遠都是最好的女孩。」
我沉默﹐ 但我不會再為你哭了﹐就算你再說一千遍一萬遍。我已決定不會再為你掉 半顆淚珠兒。小貓咪最明白我的決心﹐牠曾聽我許下的誓言。
當初是你放棄我而已。我從沒有恨過你﹐怪過你﹐因為我深愛的是你。
可惜﹐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你的謊言﹐卻給我每一天發現多一點。
其實我早已知道你說謊了。只是﹐我游說自己要原諒你﹐要繼續相信你﹐要無條件 的愛你。
而你選擇了她﹐我就放手讓你幸福。
你說你愛我的﹐只是現實不允許你愛我。
我就相信你吧﹗如果現實不允許你愛我的話。
我為你沉溺了一段日子﹐因為我的心沒有因你的離去而死。我知道﹐我沒有機會去 淂到你﹐但這卻無法終止我對你的愛。
你放開我﹐就是因為你覺得我夠瀟灑､夠堅強。我跟你的愛是平淡如清水﹐她跟你 的愛是火爆而熱情﹐所以我一直沒有怪你選她 --- 因為我負擔不起激情的壓力。
我愛平淡恬靜的生活。
跟小貓咪生活的歲月裡﹐我已找到我要的方向。
「妳沒有事嗎﹖對不起。」他說話了﹐打破了沉默。
「沒有。」當我看著小貓咪的時候﹐我的心情定會變得很平靜。
「真的沒有﹖我現在來看妳好嗎﹖我好擔心妳。」他終於提出要見我的要求﹐但我 不會心軟﹐對不起。
「別傻﹐我真的沒事。」我回答。我心想﹐有什麼好見﹖我怕你見到我的時候﹐會 被我平心靜氣的態度刺傷。你一直以為我不能沒有你。你卻傷害我﹐但我無意報仇﹐ 因為你已永遠失去了我追隨你的心 --- 已經死亡了。
「我知道我以前好傷妳的心﹐對不起。這些日子我長大了﹐明白到什麼叫愛､什麼 要珍惜。」
「嗯。」他的悔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也會替他高興﹐他在過去的日子裡學會了那 麼多。還有﹐讓我感到安慰的是﹐他在最痛苦最寂寞的日子裡﹐還會想起我。
「我跟惠君分了手了。其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嗯。」小貓咪趴在我的大腿上﹐感覺多親密。
「現在我們還是好朋友﹐但大家也知道沒有可能再一起。」
「真可惜。」互相相愛的戀人﹐也淪落到這下場﹐其實只是多麼的可惜﹐如果你用 局外人的眼光看的話。
「也不算可惜。經一事､長一智﹐得到的可能會比失去更多。」
對﹗得到的可能會比失去的更多。
「你們開心就行了。」其實﹐我再想不到可以說什麼了。已是大半年前的事﹐如果 要忘記﹐早己經忘得一乾二淨。
「對﹗妳呢﹖近來如何﹖」
「我﹖不錯吧﹗」生活愜意﹐沒有愛情的衝擊､沒有愛的負擔﹐更沒有卸不下的行 李﹐也算不錯了。
「沒有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平淡如水﹐你想知道什麼﹖問我吧﹗」對﹗我的一切已不重要﹐因為我這個世界 已不屬於你。你也對現在的我毫不重要。沒錯﹐你讓過去的我長大了､成熟了﹐但 對於現在和將來的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
「暑假嘛﹐沒有去玩嗎﹖」
「沒有。整天也賴在家裡。」我回答。陪小貓咪玩不好嗎﹖
「這不像你啊﹗你不無聊死才怪。」
「還好吧﹗家比較溫暖一點。」對﹗外面對世界實在太複雜了。但我和貓咪的世界 卻非常單純﹐這讓我更愛牠。
「外面還不夠悶熱嗎﹖還要溫暖﹖」
「對﹗家比較有安全感。」我道。沒有衝突的生活﹐自然會有安全感。曾經跟你共 度兩年歲月﹐但安全感是近半年才建立起來。
「沒有去跟男朋友逛逛﹖」
「沒有﹐沒有男朋友。」我說。既然卸下了心裡面的愛的行李﹐一個人到處走走﹐ 不是挺美好的嗎﹖
「喔……跟朋友聊聊也好。」
「沒有﹐沒有聊。」聊不聊﹐已不重要了。我並非介意從提舊事﹐但我卻不會把痛 苦的感覺再掘起來。卸下了﹐再不會拾起。
「妳沒事嗎﹖」
「沒有。」我微笑。這個一定是會讓你心疼的表情﹐因為在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學 會了微笑。對自己微笑﹐對貓咪微笑﹐面對整個世界一笑置之。
「是我對不起妳。」
「不。」若你對不起我的話﹐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是了。現在﹐不。
「妳原諒我嗎﹖」
「你有惹我生氣嗎﹖」原諒不原諒﹐已經不重要了。當初早就原諒你﹐也原諒我自 己的愚蠢﹐現在我卻比你活得更好。因為﹐我得到恬靜﹐失去的只是愛帶來的痛悲。
「妳應該恨我。」
「沒有。真的沒有。」我心道﹐恨是沒有意義。恨是逃避。
「為何﹖」
「當你發現失去後更快樂﹐你會更慶幸當天失去。」
過了一會兒﹐再想不到話來﹐掛線了。掛上了電話後﹐我卻哭了。
我哭﹐不是為他拋棄我而哭。我是為卸下當天苦戀的行李而歡泣﹐這是一件最幸福 的事。
原來我才是這場遊戲的大贏家 --- 因為我已丟掉跟寂寞悲傷一起背在身上的行李。 而他﹐還背負著一堆卸不下的行李上路﹐但我不打算幫他一把､分擔他的重擔。
後記﹕
如果貓咪對我這樣好就好﹗牠不欺負我才怪﹗
謝謝賜我靈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