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份的證言∼

    有些緣份會從天上掉下來，正如你不勞而獲似的；但是上帝給了你這個機會，

卻沒有在啟示錄中告訴你該怎麼走下一步。

    他們的相見是一種緣份，一種天賜的奇蹟，至少對他而言是這樣。他喜歡這樣

想，正如他喜歡在夜裡想他一樣。

    每當風起，捲起的沙中會有她的倩影出現，卻有那麼不確定的感覺，消翳在空

氣中。那一天風很大，在他早上騎車去公司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至

今他生命中最愛的精靈。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為了遇上她才會來到這家公司打工；也一直確信她也是為

了與自己相遇才會來到這裡。一向不信命運的他終於折服了，折服在這冥冥中不可

用科學方法鑑定的緣份，他稱之為註定。

    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了她，只記得當他第一次與她說話時，問了那

一句：「妳是什麼學校的？」當時她的臉立刻氾起一陣紅暈，紅得像淡水即將落下

的晚霞，深映在水平面上隱隱若現的餘暉；臉紅，正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而在未

來怎麼也想不到，這種紅暈會成為自己魂牽夢縈的記號。

    他主動與她接近，為的只是再一次看見那陣另人心動的霞紅，所以很喜歡逗她

，與她聊天；由於兩人工作性質不同，他是設計的幫手，而她的工作卻是業務助理

，理應在不同的部門，過不一樣的生活，八竿子打不著的圈子卻意外有了交集！因

為業務部的電腦尚未裝好，她就暫時坐在他的隔壁，但是直到他們倆離職再也沒有

分開過，再一次確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知道，這不是緣份是什麼？

∼來自海中的精靈∼

    他想過，這女孩是一個精靈，為了自己長久的等待，隨風降臨自己的生活，他

也將隨著改變，改變到他想像不到的境界。

    夜間部的她，白天上班晚上上課，辛苦的日子在他看來簡直不敢想像！他希望

為她分憂，希望為她解悶，希望在上班時因他的陪伴而綻開笑靨，希望能傾聽她日

常生活的點點滴滴；早上、中午、傍晚，他真的希望能夠一直陪著她，讓自己走入

她的生命，使她的生活多姿多彩。在她笑起來的時候，會下起一陣雨，湖面上掀起

無數的漣漪，一圈圈向外傳播，交差迴旋著人間喜怒哀樂；當雨停，陽光露出頭時

，取而代之的是清脆響亮的笑聲，連夜鶯也自嘆弗如。當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

然陷下去，掉落這精靈佈下的天羅地網。

    精靈，他給她最奇特的註解，舉手投足間散發的靈氣，令他著迷。也許正是一

種魔力，無可抗拒也不想抗拒。大他一歲多的女孩，卻不同於以往任何一個女孩，

陪在她身邊的感覺是非常奇妙的！她擁有小女孩與生俱來天真的稚氣，也擁有長大

為女人成熟的想法，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在她身上完全不矛盾，調和得是那麼融洽！

就像海平面上下不同的藍，界限分明卻密不可分；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幅海景的畫，

遠處的水平面，上下同時映輝著耀眼的光彩。

    在水面上點的火花，一陣微風或一點兒浪，就會煙消雲散。

∼風吹過的時候∼

    她的寒假比他早一個月，因此當他開始落入期末考的魔掌，她已經可以海闊天空

了。至少，晚上不用再趕著上課。

    也許該有一些堅持，他才不會那樣無奈；為了期末考，必須請假不能見她的痛苦

讓不堅定的他期末考歪歪斜斜，考完的那一天，他決定第一次約她，在宿舍裡忐忑不

安緊繃的情緒終於在她首肯之後跳躍起來！他高興得在宿舍中亂吼亂叫……

    之後他們常出去，這時的直率的風就載著海裡來的精靈到處遊走人間，有時還會

蹺班只為了一場電影。在書店裡，看著旅遊的雜誌；在夜市中，吃不一樣的小吃；西

門町裡的電影院有他們共同的笑聲，肯得基裡他們談著五花八門的未來；她的生日，

他送了一個磨豆器、也送了一個驚喜，她給他的是一次次霞紅的笑臉。或許，這時光

正是他最快樂的時刻，也是他最不安的時刻，風，總有一天會停下來，停在無可救贖

的忙碌中。

    他為了比賽的事心力交瘁，卻不想錯過任何一次能與她相見的機會！因此班照上

、會照開、不得已才請假，因為他心裡雪亮，當他為了比賽必須離開公司時，也是這

份緣面臨最大考驗的時候，尤其時當春節，這個應該回高雄與家人團聚的時候。這種

心情卻在此時像巨浪般一次次衝擊著他，逼近的現實，已經不能不走了！

    再回台北時也無法再去公司上班了，只因廣告系的三年級下學期是一個不是人過

的學期，他沒有辦法分神去打工；換句話說，已然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見她，對他而言

這不啻是一種酷刑！

∼火車帶走的∼

    難道說上帝已經決定把精靈帶回海底了嗎？

    最後一次載她去火車站，他想，是最後一次了吧！在多少夜不眠的苦思，多少次

發狂的撕喊，他不知道見不到她的日子要怎樣才能不殘缺？月色裡每一顆星都是寂寞

的，它眨眼只想看清楚底下分合的人們如何解釋自己的選擇。他很脆弱的說著自己內

心的想法、很痛苦的告訴她這一份心情，或許，她能明白個八成，對他而言就是一種

恩賜了吧！

    夜風輕拂，吹過的是寒夜的寂寥，包含有痴人的心，靜靜的把夜點綴得有點可笑。

    他伸出手，想握住一切曾有的美好，也把決心帶回永遠的記憶，但是聰穎如她，

卻拒絕了！拒絕與他握手，「握了手就好像再也見不到面了。」她說，她笑著說，卻

不知道他無奈落下的手包含的是多少的失望與落莫；笑吟吟的買了身邊打擾說話義工

的筆，她買下來後送給了他，原本他拗著脾氣不肯收，「收下吧！就當作是分別禮物

……喔！不是！是再見面的禮物。」多迷幻的笑容？在這笑容下任何事都是無怨無悔

的！試問他怎能不接受？他怎能不欣然接受？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沒入車站的她看起來是如此不真實，好像這一切都是假的，

明天一樣會在公司裡與她共渡快樂的一日，明天仍舊會載她到處去玩，明天…..明天

…….

    握在手中的筆傳來剛才她的餘溫，他這時才明白，他想離開她的決心早已被笑容

給融化，所有的緣份都會有個連繫的事物，而手中的筆正是最好的記號！有些緣份會

從天上掉下來，正如你不勞而獲似的。但是上帝給了你這個機會，卻沒有在啟示錄中

告訴你該怎麼走下一步，接下來靠的是自己的堅持，當一切不再迷惑，他吻了筆，心

中已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他要向上帝討回他的精靈！總有一天。

99.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