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风的故事
 
献给越南解放25周年 
 
阮风是我们组里的越南同事。这次我和他一起去华盛顿DC出差， 
那里是他从前的根据地。他主动提出要在当地有名的北京饭店 
请客。北京饭店以烤鸭驰名于华府地区。我一走进饭馆就见满 
墙挂的是布什，宗毓华等政要名流在此用饭的巨照。 
 
那天一起吃饭的还有阮风的姐夫。他是独立开业的麻醉师。 
阮风说他有一次被人砍了一斧子就没用麻药还是用普通针线 
缝起来的。我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一问倒问出一大段故事来。 
 
阮风的父亲曾是南越军队里的一个将军。而他的一个叔叔当年抗 
法的时侯跟着部队到了北方，后来转而抗美。等到这个叔叔跟 
着部队统一越南打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们家还没有逃走。 
阮风的父亲说我们都是越南人，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共产党又 
能把我怎么样？他叔叔说，你别看我是越共里的干部，南越共 
和北越共是有矛盾的，我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不久阮风的父亲就被送到劳改营去了。在劳改营里，他们被迫 
劳动又不给饭吃。阮风的父亲把地上的小虫都吃光了。有一天， 
他彻底地昏过去了。越共以为他要死了，就要家属来收尸。他 
父亲被接回去后倒活了下来。不过他变得彻底的畏缩了。(He 
became less a man than he used to be.从前他是发号施令的 
将军，现在任何小青年套上一身制服就能把他吓得哆嗦。后来 
他们一家决定逃走。他的另一个叔叔先到海边一个小渔村去 
打渔为生，然后他们一家凑够钱让这个叔叔买下一条小船。临近 
79年新年的时侯，他们一家人向居委会通报要乘火车去另外一 
个地方。等坐火车到了那里后，再私下雇了一辆车赶到海边和 
那个叔叔会合。除夕夜里，他们男女老少十几口子上船出海了。 
不料很快就被公安发现了。公安的三艘快艇追上了他们。可是 
公安发现他们这艘小船是河船，肯定在海里要玩完，所以把他们 
围了一会儿就撤走了。他们只好等到天亮再往泰国方向划。他们 
终于碰上一条渔船，但由于语言不通他们不知道对方是柬埔寨人 
还是泰国人。他们不敢上柬埔寨人的船因为两国在打仗。终于 
对方拿出一碗面，他们看出是泰国面才敢靠近。泰国渔船直接就 
把他们的小船吊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船上，带他们往泰国去。应该 
说他们算是幸运的了。我们另一个越南同事的女朋友一家出逃 
的时候就碰上了海盗，她的母亲被强奸后扔到海里淹死了。 
 
阮风的那一斧子就是在泰国难民营里挨的。那时候泰国人不 
喜欢他们，泰国青少年经常跑到难民营里跟他们挑衅，练泰拳。 
他就是跟泰国人打架逃跑的时候被人扔过来一斧子砍在腿上。 
差一点砍断主要神经，这腿就完了。难民营里缺医少药，别人 
就拿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用线把伤口给他缝起来了。他说他只 
能盯着看，要是转向别处看他会疼得受不了。他们的难民营在 
从前一个海盗杀人的岛上。有一天他去游泳，有个泰国警察 
又无缘无故地冲他瞄准开枪，幸好他会潜水才又躲过一劫。难民 
营里的柬埔寨人也欺负越南人。柬埔寨人会泰国话，因此警察 
来的时候还是越南人吃亏。后来一个柬埔寨的坏小子出营去美 
国，和他同行的越南人把他揍得要人搀着才能上飞机。而听到消息 
的已经到美国的越南人又在旧金山候机。这些人豁出去在美国坐牢， 
把这柬埔寨小子暴练一顿。消息传回难民营，营中的柬埔寨人 
才收敛了。 
 
最后终于有美国的教会组织资助他们一家移民美国。阮风在美国 
上了大学。毕业后在美国防部及其他公司工作过，后来到了我们 
公司。去年他去北京设计并帮助安装了中国最大的网上电话(VoIP)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