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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情人,是別人的

容慈

  完成了最後一篇稿子,何庭輕輕呼了一口氣,再次檢視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處,她
可不想讓鄭金珠有挑骨頭的機會。 

  「哇!妳們瞧沈由緒又上報了耶!」崇拜偶像到了廢寢忘食程度的小玲大呼小叫著
。 

  「嘖!他又換女友了,真花心!」素來正規正矩的彩雲發出不以為然的批評,惹來
其他人的白眼。 

  「人家長得帥又有錢,哪個女人不愛他?這才不叫花心,是他的魅力不凡,懂不懂
呀?」 

  「就是嘛!我真愛死他了!」 

  「如果能讓我當他女朋友一天該有多好,哇!太美了!」 

  「少作白日夢啦,人家哪看得上妳呦!」 

  何庭冷眼看著她們的嬉鬧,一如往常的沈默,可是在心埵o是羨慕的,羨慕她們的
無憂。她站起身,準備將手上的稿件交給鄭金珠,瞄一眼牆上掛鐘,再二十分鐘便要下
班了。 

  可是顯然的,鄭金珠再度發揮她絕佳的本領:挑別人的毛病。退回了何庭一下午的
成果,更糟的是這些稿件明天就要用,也就是說她今天必須加班。 

  「組長,我今天真的沒辦法留下來加班....」 

  「何庭,不是我愛挑妳毛病,進來社堣@個月了,從沒見妳提出過什麼好題材。只
不過要妳整理些稿件都做不好,妳這樣子我怎麼帶妳?」鄭金珠推了推金邊的眼鏡,細
小的眼珠子有著高傲與敵視。 

  何庭知道她為何敵視自己。「真對不起。」她不得不低頭,「我真的有重要事情,
所以....」 

  「不管有什麼理由,敬業精神最重要。」鄭金珠抿緊薄唇,一句話堵死她的理由,
令她啞口無言。 

  「鄭小姐,有什麼問題嗎?」一位西裝筆挺的斯文男子出現在門口。 

  「經理,我只是在教何庭什麼是敬業精神?免得她以為我要她加班是故意刁難她。
」 

  他看著何庭,用一種十分溫柔的目光。「加班有困難嗎?」他問。 

  何庭垂下眼簾,只是點點頭。她知道陳建文對她好,可是她對他毫無感覺。他繼承
了父親這家規模不算大的雜誌社,卻也經營得有聲有色。斯文有禮的態度,清秀俊雅的
外表,不乏倒追的女人,但二十六歲的他向來潔身自愛,不亂搞男女關係,也因此他對
她的另眼相待引起眾人諸多揣澈。 

  「那麼妳先走吧!」陳建文毫不考慮的說。 

  一旁的鄭金珠臉色十分難看,狠狠瞪何庭一眼。 

  「經理,可是何庭負責的稿件明天就要印刷....」 

  「無妨,」他輕笑,爽快的拿起桌上的稿件說:「我會處理的。」 

  何庭雖低著頭,但她可以想像出鄭金珠氣憤不平的樣子,以後肯定會更加挑剔自己
吧!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她只在意一個人,一個她不該在意的人。 

*@*@* 

  匆匆跳下公車,何庭抓緊手提包,小跑步的跑進「雅郡天廈」,在管理員還來不及
向她打招呼之前,衝進了正要關上門的電梯。 

  到達十二樓,她吸了幾口氣平緩自己的喘息,一面在心中祈禱「他」沒有那麼準時
才好....在掏出鎖匙之前,她試探的轉了轉門把,沒鎖,她嘆口氣,老天爺終究沒
聽到她的祈禱。 

  她推門進去,二十多坪的大套房堨是價值不菲的高級進口家具,再加上高雅現代
化的裝璜設計,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小雜誌社的職員能擁有這一切,可是她卻有,原因就
是那個坐在純白沙發上的男子。 

  「妳回來晚了。」男子手上端著一杯威士忌,懶散的調整一下坐姿,但是他的眼神
是銳利的。 

  「對不起。」她向來來不及解釋;對他,更是沒有解釋的立場。 

  放下酒杯,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過來。「又搭公車了。」他瞧了她一眼,皺起
眉頭,伸手抹去她髮際的細細汗粒。她抬眸望著他,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迷惑。他的舉
動經常令她迷惑不解,可是她不願問,因為..... 

  「今晚的酒會我們晚點參加,妳去洗個澡.」端了酒杯,他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火紅的天際。 

  他這算什麼?體貼嗎?可是....望著他高大的身影,她又迷惑了,他沒必要這
樣做,因為她只是他買來的--情婦。 

*@*@* 

  泡在浴缸堙A放鬆了自己的神經,何庭嗅著滿室清新的花果香味,她滿足的輕嘆口
氣,有錢所帶給的好處就是買得起各式香味的進口沐浴用品,供自己盡情享受,不像以
前....她再嘆口氣,想著二十年來自己的生活。 

  她有一個賭性堅強的父親,一個尖酸現實的後母,以及小她五歲卻懂得如何欺負她
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國中時她就必須負責所有家事、因為後母喜歡打牌,父親則是三天
兩頭不回家;高中唸的是夜校,白天在便利商店打工,薪水有三分之二被後母拿走,剩
下的是她的生活費及學費,畢業之後她兼三份工作,日夜拼命賺錢,為的是償還父親的
賭債和弟弟昂貴的私立學校學費;她沒有青春年華,沒有知心密友,只有一貫的沈默和
日復一日的工作,直到「他」的出現,才改寫了她乏善可陳的命運。 

  他開出一筆令人咋舌的金額給她的父親,足夠讓他們一家三口寬裕的過後半輩子,
如果父親不再賭錢的話。他唯一的條件就是:他要她。就這樣,她成了他的情婦,用重
金買下的情婦。 

  三個月來,她總是疑惑的問自己:他究竟看上自己哪一點?值得他花那麼多錢嗎? 

  他的行為經常令她不解,例如一個月前她向他提出要找份工作的事,她原是不抱任
何希望,只是每天無所事事教她心悶;而他竟一口答應了,她還記得她當時愣了一分鐘
,睜著一雙圓眸盯著他俊朗迷人的臉孔,忘了如何反應。 

  其實她不想欺騙自己,她是有些兒喜歡他的,在他第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時。可是她
不會讓他知道,因為他已經有老婆了;因為她只是一個情婦,用錢買來的女人罷了。她
不會傻到拿自己僅存的尊嚴任他踐踏,她寧願將他視為買主、雇主。 

  催促她的敲門聲響起,她才驚覺一缸的水早已冷透,老天!她打個寒顫,急忙離開
浴缸。 

  席夢思圓床上洩躺著修長俊挺的他,身上已換了一套深紫色三件式西裝,會有那麼
多女人愛上他並非沒有道理,她在心媃g嘆他出色的外貌。 

  在他的注目下,她十分不自在的換上粉紫色小禮服。要他懂得「非禮無視」著四個
字可能要等到日出西山。看一眼桌上小鐘指向七點,她迅速上妝,一層又一層的濃妝是
她的面具,她不想有人認得她,出席各種宴會完全是她的工作,她至少要有點職業道德
,對吧! 

  化好妝,她簡單俐落的將披肩長髮綰起固定於腦後,確定就是連鄭金珠也認不出她
後,她從鏡子堿搘L,他會知道我有多厭惡這身打扮嗎?這代表我只是他的情婦,不是
嗎?何庭在心中悲哀的想。 

*@*@* 

  星期一早晨,按慣例開業務會議,一整個早上冗長的會議,讓何庭本就有點昏眩的
腦袋幾乎要炸開。 

  「....因此上個月銷售額成長了百分之六,我想這個月應該推出一系列的專題
報導,增加內容的豐富性。」鄭金珠說得口沫橫飛。 

  「很好。」陳建文環視眾人,「各位如有任何新方案儘管提出來討論。」 

  大家交頭接耳的低語著,彩雲卻注意到何庭慘白的臉色,輕輕推她,她艱難的搖搖
頭,但立即眼冒金星,手上的筆一鬆,掉落地面。 

  「何庭,妳不舒服嗎?」陳建文輕聲問著。 

  何庭忍著刺痛的感覺再度搖頭,她可不要成為同事們指指點點談論的對象,希望陳
建文別繼續如此特別注意她了。 

  「小女生總是貪玩,八成是昨晚玩過頭了。」鄭金珠說著風涼話。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專題系列就由鄭小姐負責構想,所有人員全力配合,好嗎
?」說完他立刻走到何庭身旁,關懷的神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別逞強了,我送妳去看
醫生。」他擔憂的看著她蒼白的臉。 

  何庭閉了閉眼,這下可好了,只怕全社的人知道陳建文對她的感情,她要如何面對
這種情形,「不,我可以自己去。」她虛弱的堅持。 

  「妳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她隨時都有可能昏倒。」他亦不肯讓步。 

  何庭困難的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只跨出一步,下一秒已軟倒在陳建文及時伸出的
臂彎堙C 

*@*@* 

  何庭醒時已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堙A昏眩的腦袋還想不起發生什麼事,陳建文已端著
一只茶杯進來。 

  「醒了?先吃個藥吧!」將茶杯遞給她,他細心入微的打開藥包。 

  「這堿O你的家?」她的眼底有絲戒備。 

  「放輕鬆點,好嗎?」他誠懇的神色令她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順從的吃下藥,忽地記起了時間,「現在幾點了?」 

  「快八點了,妳餓了是嗎?我去....何庭小心點!」陳建文見她慌張地掀被下
床,焦急的神情像是犯了大錯,連忙扶住她不穩的身子。 

  「拜託你,現在送我回去好嗎?」天!她簡直不敢想像「他」會如何的盛怒。 

  陳建文不明白她在擔心什麼,只能抱著一肚子的疑問開車送她回去,他沒有開口詢
問。 

  到了「雅郡天廈」,何庭道聲謝便匆忙下車,陳建文喊住她,遞上她遺忘了的藥,
她感激的朝他輕輕一笑,這是自她進雜誌社後,所給他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電梯到了十二樓,何庭緊張得幾乎窒息,推開大門的手竟抖了抖。 

  「我以為妳逃走了。」黑暗中傳來一句冰冷低沈的聲音甚是駭人。 

  「我...我不會...逃走,我答應過你的。」她微顫著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麼為何現在才回來?」他怒焰逼人,絲毫不放鬆的審問她。 

  「對不起,我忘了時間。」她沒那精神向他解釋,現在她最想做的事是躺上床好好
的睡一覺。 

  「是啊!和男人私會,當然容易忘了時間,妳說是嗎?」他嘲諷的嘴角輕揚,眼底
怒火更盛。 

  「不!我沒有....」她欲辯解,呼吸逐漸急促. 

  「妳的同事親口告訴我妳的老闆帶妳出去了,這難道不是事實?」他怒吼著打斷她
的話。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動怒。 

  「我們是...」何庭還沒說完,一陣昏眩感襲來,她清瘦的身子晃了晃。 

  「怎麼了?」他的語氣一變,趕緊橫抱起她,眼角卻瞥見她口袋媟ご赤疑艦]。 

  凝視她蒼白的臉與無神的眼,他濃墨般的眉攢得更緊。 

*@*@* 

  坐在辦公室堙A何庭的心思根本不在桌上的一堆稿件中,她在想「他」。她請了兩
天病假,令她難以置信的是「他」竟也足足的陪了她兩天,她知道「他」是個大忙人,
因為兩天堙u他」幾乎不曾出門,只用電話遙控公司所有狀況。 

  一個情婦如何能得到此種對待?她想不透,她當然不會痴心妄想的認為「他」喜歡
上自己,這會讓她忘卻身為情婦的身分。 

  彩雲推推發呆的何庭,「妳大概還不知道組長提出什麼專題吧?」見何庭茫然搖頭
,她繼續說:「組長要做一個以企業鉅子為主題的系列,她說大眾愛看名人的事蹟,尤
其是幾個帶點神秘色彩的名人。」 

  「既然具有神秘色彩,他們會輕易讓我們採訪報導嗎?」 

  「所以這次的任務較困難,也關係著我們的年終獎金,而且組長要我們用抽籤的方
式,決定每人負責採訪一位名人,這下子若是沒做出點成績可是瞞混不過去了。」說到
最後,她有點憂心忡忡的看著從沒單獨負責採訪工作的何庭。 

  「我會努力的。」何庭知道彩雲是真的關心自己。 

  中午吃飯之前,抽籤結果出來了,何庭在諸多女同事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中接過資
料,一雙明眸卻呆呆地盯著封面上的三個字:沈由緒。 

  對著公共電話猶豫了三分鐘,何庭還是撥了電話。這個號碼是在她生病後「他」給
她的,要她遇上無法字行解決的事情時打給「他」,今天立即派上用場了。 

  接電話的人不是她預料中的總機小姐,而是「他」。二十分鐘後,一輛白色BMW520
停在她面前,她上車,一陣熟悉的古龍水味道悄悄鑽進她鼻中,好似晚上「他」躺在身
旁時的味道,她忍不住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何庭第一次來到「他」的公司,看過公司井然有序與龐大的規模,她才知道若
是沒有這層關係,她想見「他」可能要花一番時間。 

  「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埋首成堆文件中的「他」只抬頭瞧她一眼便又將注意力移
回工作上。 

  何庭有絲遲疑又覺得有點好笑,居然叫沈由緒的情婦來採訪沈由緒,夠好笑了吧! 

  未聞她的回答,沈由緒銳利的目光投向她。「吃過飯了嗎?」他問得很突然。 

  他的忽然離題令她錯愕半晌才搖了搖頭。他按下內線吩咐助理小姐叫兩份快餐,然
後靠在椅背上,頗為玩味的盯著她瞧。何庭拿出鄭金珠交給的採訪稿放在他桌上,堶
列有十大項關於沈由緒的採訪要點,包含他的婚姻、事業和私生活等項。 

  沈由緒只掃了一眼,唇畔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意。「這是妳的工作?似乎有點趣味
是嗎?只需回答這些問題就算幫妳了嗎?」 

  聽他言下之意好像不排斥,她連忙點頭。 

  「小事一件,不過....」他瞧著她,眼神一變,微揚的唇角,帶著一絲挑逗,
「今晚妳要如何報答我呢?」 

  兩朵紅雲霎時飄上何庭臉頰。這兩個月堙A除了星期天他會回陽明山上別墅外,幾
乎每晚都與她纏綿交歡,同享雲雨之樂。然而在她生病那兩天,他竟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和衣擁她入眠,不曾勉強她半分,令她大為感動,因為他給了她一份尊重。 

  在他赤裸且直接的挑逗目光注視下,她毫無招架之力,之覺渾身突然燥熱起來,幾
乎就要溶化在他侵略性的眼神堙F辛而助理小姐在此時敲門送進午餐,才讓他收斂了大
膽的眼神。 

  「吃完飯記得服藥,還有,下午別回雜誌社了。」全然是百分之百不容異議的命令
語氣。 

  最後何庭在他辦公室中另闢的一個小房間媞峇F舒服的一覺,醒來時床邊小几上靜
靜躺著兩張寫滿內容的採訪稿。 

*@*@* 

  大雨滂沱的星期天下午,何庭緩緩從醫院步出,望著白茫茫的雨景竟感到迷惘失措
。這幾天,她可以發覺她和沈由緒之間細微的改變,這使她愈來愈管不住受他吸引的心
,她害怕這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可是今天.... 

  叭!叭!一陣喇叭聲引她回頭,卻見陳建文已將車子停在路旁,打開車門喚她上車
;見後面車子漸多,她只好趕緊上車。 

  「怎不帶把傘?」他遞上一條潔白毛巾,有股令人舒服的乾爽味道,可是何庭卻想
起沈由緒身上那古龍水香味。 

  「謝謝你。」她擦著臉上的雨滴說。 

  「我哪堣ㄟ鬫n?為何妳總是避著我?」他決定今天要問個明白,至少證明自己努
力過。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何庭並沒有佯裝不懂。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在愛情的世界堥S有對與錯,更沒有配與不配,給我一個機
會,好嗎?」 

  「別浪費精神在我身上,我會覺得虧欠你。」 

  「妳...妳已經有心上人了嗎?」他咬咬牙不肯放棄。 

  何庭心頭一顫,腦中浮現的人竟是沈由緒。「如果你真要知道,那麼,我可以告訴
你:是的,我已有心上人。」但我只是他的情婦,何庭在心堨[上這句話。 

  車內有短暫的沈默,何庭知道自己傷了他,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她不想讓他再抱著
一份沒有希望的感情。 

  車子停下,陳建文撐起傘送何庭進「雅郡天廈」。 

  「何庭,妳是個很特別的好女孩。」錯過她,他覺得遺憾。 

  「謝謝你,我想能夠嫁給你的女孩會是個幸運兒,因為你一定會給她幸福的。」何
庭平靜的看著他。 

  「妳可願是那個女孩?」陳建文仍不死心的問。 

  何庭正要搖頭時-- 

  「恐怕你這句話是問得太遲了!」此刻應該是身在陽明山上別墅的沈由緒正倚在大
廳會客室門邊,一臉陰沈冷然的盯著他們。 

  陳建文顯然比何庭更震驚幾分,在沈由緒霸氣的摟住何庭纖腰宣示他的獨占權時,
他明白了一些事....難怪何庭能輕易取得那份採訪稿,他早該猜到的,沈由緒在傳
媒界堙A可是出了名的難纏人物。 

  再看一眼低頭不語的何庭,她不可能不知道沈由緒已有妻子,那她是自願的了?他
在心媢臚f氣,無言離去。 

*@*@* 

  「你...你要做什麼?」何庭驚懼的瞪著滿臉狂暴憤怒的沈由緒,不由自主的往
後退。 

  「原來妳也是耐不住空閨寂寞的女人,是我錯看了妳,如何?那個男人給了妳多大
的快樂?嗯?」沈由緒半瞇黑眸,嘴角含著冷冷的殘酷笑意。 

  「你....你不能這樣說我,我不是那種女人!」她臉色倏地變白,他無情的言
詞刺痛她的心。 

  「哼!妳若不是,又怎會趁我不在,便與男人私下幽會?說得多好,他能給妳幸福
,而妳也渴望男人給妳幸福,不是嗎?」他似乎失去理智般殘暴的搖晃著她的肩膀。 

  「對!我是渴望幸福!」她被他逼得大吼:「你能給我嗎?你能給我幸福嗎?你可
以給我肚子堛澈臚l幸福嗎?你告訴我呀!」她不顧一切的哭喊出來。 

  剎那間,天地彷彿靜止了,只剩她一聲比一聲更令他心痛的啜泣。 

  「別再哭了。」散去怒氣,他溫柔的擁住她,輕拭她的淚,小心翼翼的問著:「妳
...妳真的懷孕了嗎?」 

  她點點頭,有些懊惱的咬住下唇,她一向都記得吃避孕藥,可是生病那兩天卻忘了
....該怎麼辦呢? 

  沈由緒竟然笑了! 

  何庭怔住,然後立刻被他俊逸出眾的臉龐吸引住目光,癡迷欲醉的凝望他,這一刻
,她深切的明白自己的心是如何願意為他付出所有,因為她是這麼愛他啊! 

  「我會給妳幸福的!」他慎重許下承諾。 

  什麼?他剛剛說了什麼?何庭正要問他,但他的吻已綿綿密密落在她的額際、頰邊
、唇瓣、頸項,更至於全身,奪走她的思考能力,讓她與他一同陷入情欲的悱惻繾綣之
中。 

*@*@* 

  自從知道何庭有了身孕,沈由緒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煮飯、洗碗,甚或清理屋內,
卻要她什麼也別做。下班後,他會陪她到公園散步,和她一起聽音樂、看影片,還有每
天令她臉紅心跳的共浴。 

  何庭滿足的輕嘆,她愛極了這幸福的感覺,就像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令她眷
戀、沈迷。雖然這兩天,沈由緒奇怪的叮嚀她別一個人出門,亦影響不了她歡欣的心情
,她想去買幾樣他愛吃的菜,像個妻子似的做好晚飯等他回來。 

  信步跨過馬路,沈浸在美好想像中的何庭,並沒有發現兩個尾隨在她身後不懷好意
的男人。 

*@*@* 

  無心於公事的沈由緒只覺得眼皮一直狂跳,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令他心媟布
不安。 

  難道是何庭?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驚得他正準備點菸的打火機失手滑落,「噹!」
地一聲連同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竟嚇住了他。 

  是那個電話,那個全世界只有另一個人知道號碼的電話。 

  「喂!」他的心開始狂跳。 

  「是你嗎?沈由緒,快來XX醫院,何庭出事了!」 

  沈由緒臉色刷白,甩掉話筒,什麼也沒交代便衝了出去。 

*@*@* 

  「我原是要將何庭放在雜誌社堛漕p人物品送來給她,卻正巧碰見兩個流氓似的男
人和她拉扯著,我跑過去喝止他們,誰知其中一人竟推了她一把,撞上旁邊的車子;我
送她到醫院,醫生說她有小產現象,必須住院觀察兩天。在她昏過去之前,唸了這個電
話號碼和你的名字,我想她是要我通知你過來。」陳建文一口氣把整個經過全部告訴沈
由緒,雖然他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聽進去,只專注於凝視病床上的何庭。 

  不發一語的沈由緒伸手輕撫何庭姣好但蒼白的臉蛋,眼神逐漸由柔情萬千轉為冷厲
陰沉。「哼!她竟然真的敢向何庭下手。」他銳利黑眸閃過一抹無情的寒光。 

  「你知道是誰做的?」陳建文語氣埵陶\多不滿。若不是他的老婆,那麼肯定是那
群以他的女人自居的花蝴蝶,何庭真傻,為何甘願選擇一個花名遠播的男人? 

  「意圖傷害她的人不可饒恕!」沈由緒斬釘截鐵的絕情氣勢令人膽戰,看著他離去
的身影,陳建文不禁要替傷害何庭的那個人捏把冷汗了。 

*@*@* 

  何庭醒來,首先落入眼底的是一臉憔悴的沈由緒,見到他,她反射性的摸向小腹,
她記得她流血了.... 

  「孩子沒事,倒是妳,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堣ㄤ峈A?」他握起她的手柔聲問。 

  她不語,給他一個虛弱笑容。 

  「有些事,沒有讓你知道是不願妳煩心,沒想到卻弄巧成拙令妳受傷,今天我要把
所有的事全告訴妳。我在孤兒院長大,進入社會工作後,遇上朱老爺子他欣賞我的才幹
,教會我很多事情,在我自己創業時,他便給我精神上與精神上的支持,為了報答他,
我答應娶他的獨生女為妻,誰知這竟是個錯誤的決定。朱千愛嬌生慣養、揮霍無度,婚
後不到半年,我們便分居了。我與朱老爺子達成一項協定,在他有生之年維持這段婚姻
,他希望藉著時間來轉化她的個性,不過他亦言明若是我尋得真愛,他會同意解除我們
的婚姻關係。我身邊的女伴一換再換,朱千愛也不乏護花使者,我們相安無事的過了一
年。」 

  他停下話,臉上寫滿柔情。「妳的出現打破了我一貫的原則,以前的女友任期絕不
超過一個月,而妳卻讓我捨不得放手;妳明知我可以給妳高級別墅、進口汽車以及優厚
的生活品質,可是妳只要求一間套房、出門搭公車,甚至自己找工作,妳是那麼的特別
。在妳生病時我才明白自己的時常是為了什麼?原來我的心早已悄悄背叛。得知妳懷孕
的那個星期天早上,我去找朱老爺子,希望他履行當初的協定,同意我與千愛離婚,那
時剛巧被她聽見,她大鬧一場,我未予理會,只想趕緊回來告訴妳這件事,沒料到偏巧
看見妳和陳建文在一起,竟誤會了妳。」他歉然的眼神望向她。 

  「知道妳有孕後,我有些擔心妳的安危,因為我又去找了朱老爺子兩次,朱千愛仍
是不甘願我棄她而去,她太好強、性子又烈,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女子,我擔憂
她會對妳不利,才要妳辭職待在家堙A想不到她會查出妳的住處;我不該留妳自己一人
在家,否則也不會發生這件事了。」他有份自責,是沒能好好保護她才讓她受傷。 

  何庭輕展笑顏,反握住他的大掌。「別這樣說,你是那麼優秀出眾的男人,我想任
何女人都難以接受失去你的事實,這不是你的錯。」 

  沈由緒愛戀、虔誠的執起她的手柔聲說:「那麼告訴我,妳是否願意嫁給這位優秀
出眾且恢復單身的男人?」 

  何庭含淚點頭輕笑:「我願意。」 

  沈由緒取出一只銀戒套入何庭的無名指,低頭輕吻她的紅唇。「以吻起誓,給妳全
世界的幸福!」 

  他們舉行一個純白的莊嚴婚禮,互許終身,永誌不渝,而婚禮的獨家則給了陳建文
。 

  看著滿臉幸福笑容的何庭,陳建文相信她不會知道沈由緒為了她,將朱千愛逼到幾
乎身敗名裂的地步,最後在朱老爺子出面說情之下,以朱千愛不得再出現台灣為條件,
才停止了一連串的報復行為;而朱千愛則一天也不敢停留,立刻搭最近的一班飛機逃到
歐洲去了。 

  婚禮完成後,沈由緒帶著愛妻南下度蜜月,在車上他將最後一個小秘密告訴她。「
其實我早就認識妳了。妳以前工作的那家便利商店,是我大學同學所經營,我去找他那
一天妳正忙著結帳,他聊到妳的身世,感嘆妳的命運;他曾開玩笑的建議我當個「長腿
叔叔」,我本是沒留心。但後來他陸續告訴我妳畢了業,沒再升學,身兼兩份工作等事
,當時我與朱千愛已分居,身邊女友不停更換,他竟說乾脆叫妳當我的情婦,至少不用
每天累的不像個人樣。他的這句話壓在我心中餘波蕩漾了數月之久,最後我決定買下妳
,讓妳脫離那個已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也打算一個月後還妳自由,只是再怎麼盤算也
敵不過命運的安排,一切都走了調,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 

  何庭輕嘆,深情望著身旁溫柔的夫婿,不敢相信這奇蹟似的際遇會落在她身上,這
一章情婦變奏曲啊! 

  她的唇輕觸他,「一吻起誓,願伴你一生一世!」 

  開啟了他們生命中另一動人樂章。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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