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teroid4.HTML

末日
★★★★★★★★★★★★★★★★★

【噩耗】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因為實在沒有甚麼時間，但告訴你整件事的大概，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甘振堂啞然失笑，「個多月前，有一天我如常翻看路透社的電文，偶然發現一篇不起眼的小新聞。那是關於一宗失蹤案件，本來這等小新聞也不會引起我的興趣，然而失蹤那人卻是我以前在美國出差時認識的翟克博士，他的背景很簡單，是普林斯頓大學的天文學教授，在天文領域受到頗高的評價，以他平和的性格和正常背景，按理是沒有甚麼仇人的。於是我有意無意間繼續追查下去，本無把握有進一步發展，卻意外發現當他助手的一名學生，與及另外數名跟他有密切往來的業餘天文學者朋友，亦於差不多時間相繼失蹤。」

這時車子駛進葵涌的一處工業區，甘振堂把車子停在一幢新建的工業大廈前，外型四四方方，只十來層高，結結實實，無花無巧，是近年來頗為少見的老套之作。

甘振堂繼續說：「過了兩天我收到一封翟克博士寄給我的信，內裏卻只得一片書簽，我百思不得其解，偶然之下發現書簽中竟藏了個電子郵箱密碼，整整齊齊地印在書簽的下角，巧妙地偽裝成印刷商的商標，若不是我覺得書簽印得精美，查看一下印刷商的名號，一定會走漏眼。這個電子郵箱，並非以他自己的名字登記，兼且刻意隱藏，因而僥倖避過搜查。

「我在那電子郵箱內找到一大堆資料和看極都不知所謂的算式，於是向另一位在美國的天文學者朋友偉柏求助。就是在酒吧那一晚，他來電告訴我，那是一個小行星的詳盡軌道資料。這個小行星之前從未被人發現，來自冥王星的軌道之外。資料顯示，這小行星於較早前掠過木星，軌跡受到其強大重力牽引而改變，它將不會反時針方向繞過太陽，而是在太陽另一邊的水星軌道內側擦過，掠過太陽後，便會與地球迎頭相撞。」

李子超不解的問：「我聽說每年有都有發現小行星的紀錄，但為何偏偏這個小行星就沒有被觀察到呢？」

甘振堂解說：「據偉柏所說，在浩瀚無邊的宇宙，找尋一顆小行星無異大海撈針，靠的是運氣和耐性。而這顆小行星更有一個不同之處，它不是來自我們熟悉的小行星帶。」

「小行星帶？」李子超搔著頭問。

「小行星帶是太陽系內一個己破滅的行星，遺留下來的碎片所形成的小行星群，主要集中於火星和木星之間的一個區域軌道。部份小行星的軌道與地球的軌道靠近、相交或甚至相撞，因而造成隕石或流星現象。然而現在這顆小行星卻不是來自小行星帶。」

「那有甚麼分別？還不是在宇宙繞著太陽走？」

「分別可就大了，每顆小行星全是依著一個大平面運行。因此小行星們的位置總是有跡可尋，大致上亦離不開小行星帶平面軌跡的位置，亦在地球的觀測範圍內，小行星在有機會接近地球前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我們就己經可以觀測到它，我們會有足夠時間準備。」

「然而這個小行星郤來自是遠至冥王星的軌道之外，可能是小行星帶其中一個碎片，被土星巨大的引力把它拋出遠處，它的公轉週期估計為九十八年，即對上一次接近地球已經幾乎是一百年前，因此今次一旦它進入可觀測距離時，離撞擊日就只有少於一年時間，根本就沒有足夠時間準備。更何況我們浪費了不少時間，據資料上的日期來看，我們發現小行星時，只離我們不足四個月的距離。」

「於是我立刻要求偉柏親自再觀測証實一下，但他說由於小行星在太陽背面掠過，因此在最後的一段時間，小行星的位置將一直處於日照方向。受到強烈陽光的影響，在地球上對那方向的天象觀測是無能為力的，除非動用衛星軌道上的哈勃望遠鏡，但亦要冒上鏡頭被強光損毀的危險。」

「這解釋了為何到現時仍沒有其他天文愛好者發現那小行星的蹤跡，因為在這個季節，那個方向跟本就沒有人作天文觀測，誰會在大白天拿望遠鏡向著太陽看星星的？」

「由於事件牽涉到美國政府的高層機密，我們都認為不宜魯莽行事，否則極可能招惹殺身之禍。於是我連忙起程前往美國，而偉柏亦諮詢和聯絡可靠的友人，在三日後我們集結了一個六人小組，各人皆有其專業知識，如在物理，政治，軍事，商業等背景。經過我們一星期密集的資料搜集及研究，最後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就是以美國為首的少數核子大國政府，己經全力進行避難的準備，亦確定小行星會擊中地球的事實，而且為了最大的生存機會，在這核子集團之外，大部份國家都被蒙在鼓裡。在接著多個月來，幾個大產米國都以糧食失收為借口，大量減少甚至暫停出口糧食。中國方面大力鼓勵農民提早收割，能趕及今個月新推出的國家統一收購計劃，價錢要比之後收割的，一律要貴上兩倍。其實政府只是付出一疊疊新鮮印製的鈔票，至於通貨膨漲的問題就已經不在考慮之內。現在幾乎大部份糧食都落入政府手中，統一由國家編配，方便行事。」

「現在香港可以買到的白米，主要來自中國和泰國的，其他的來源己經是完全絕跡了。中國要保持地方的平穩，自然要保持供應糧食。很明顯，泰國是不知情的。接著有關國家都倡議類似的食品、飲料、藥物以及燃油等的新包裝原則，然後就是所有大型容器的需求量大增，所有動作都指出一個結論，就是在災難前各國政府全力保存物資，以確保倖存人口的存活機會。」

「再下來是一系列的經濟，軍事，建設上的大規模調動，各國政府以各種不同的借口掩飾，更發動手上可用的財金力量，摧動各方面的經濟活力，令各國的經濟在這幾個月內蓬勃發展，分散世人的注意力，方便各國政府大手調動資源。這招的確是非常見效，所有人都在經濟升浪中醉生夢死，失業率更是有史以來的低點，可以說是全民就業。各國的反對黨和下野黨在這個經濟的大好形勢下，只好保持低調，令整個行動都得以順利進行。」

李子超想起那些不知所謂的大量容器訂單，其實己經信了甘振堂九成，因為這解釋了近日一連串的疑惑。

「最後是傳出全面的禁核會議，忽然間各國冰釋前嫌，捐棄私心，斬瓜切菜的達成協議，各國還唯恐自己的核子武器丟得不夠快，本來這是難以想像和沒有道理的，偏偏套在這件事上就變得合情合理。」

「我們估計各國正在加緊建設大型的避難中心，相信是改建核戰避難所。據我們觀察後推測，真正知情的核心人員範圍非常狹窄，甚至各國許多官員亦被蒙在鼓裏，大部份核心以外較低級的官員將要被放棄。我們估計各國保存人員的名單，是以各方面的科學家及技術人材為主。近個多月來，不斷有科研人員的失蹤事件發生，只是警方受到壓力，事件不了了之。你看看這份文件，再想想其中意義。」甘振堂遞過一頁電腦打印文件。

李子超粗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滿了各個科研會議，農業研討，通訊，海洋生物學，各種尖端科研項目學術會議，不下於三、四十個各式各樣的研討會，全部都堆在對上幾個星期內舉行，不用說，出席會議的專家都會因各種不同的理由被扣留，最後不知所終，就算真有人發覺亦己經再沒有關係了。

「最後亦是借助栽核的幌子，各核武國政府找籍口發射核子器武往木星，亦即小行星的方向，我們終於不得不相信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個辦法真是一絕，一方面可以向小行星攻擊，另一方面又可制造一些高漲的情緒，轉移無知大眾的視線，更可以掀起另一次經濟高潮，以掩飾政府不斷印製鈔票對經濟引起的衝擊。」

「為甚麼你們不將真相公開，讓更多人有機會逃出生天？」李子超問。

「因為將真相公開對整件事完全沒有幫助，事實上，我們六人也曾為公開真相與否作過一番激烈爭辯。但在保存人類的大前題看來，最終大家都不得不承認各國政府的決定是最可行的，只有盡力保全一少撮最有用的人材，才可保証將來人類在這地球上更快重建社會。」甘振堂背著李子超聳肩無奈地說。

「你是說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這許多的人死？」李子超問。

「你有更好的方法嗎？這是他媽的無可奈何的事實。」甘振堂嘆了口氣反問。

「方法就是預早提醒世人，叫他們趁早作好一切準備以度過災難。」李子超反駁。

「誰會認為別人的生命比自己更有價值，誰會心甘情願自我犧牲去成全他人，又或者歡送別人進入避難所，自己高高興興地留下等死？」甘振堂驀然轉身逼視著李子超反問，「你只要現在說出去，明天日出之前這個社會就不再是個社會，變成人間地獄。」

「我們還有軍隊．．．」

「你憑甚麼認為軍隊不怕死，不會為自己和家人打算？中央政府躲在避難所，卻叫軍隊繼續維持國家秩序？。之後怎麼辦，躲在避難所的長官於是喊出來：啊呀，那你們只好自生自滅了。」甘振堂苦笑著說，「我可以告訴你，被國家放棄和出賣之後，最主要的動亂來源將會是軍人和警察！」

李子超聽得目定口呆，無言以對。甘振堂說得一點沒錯，誰不怕死？政府的高層都跑了，憑甚麼要求下層的軍人站出來，毫無私心的維持秩序？

「我明白你心中很難過，但你必須及早面對現實。這個世界會陷入一片黑暗，嚴寒，日以繼夜傾盆的大雨甚至大雪，持續半年至數年，植物會在數月內全部枯死，野外的動物失去食物來源而相繼死亡，農作物生產停頓一年甚至更長時間。沒有食物的保充，全球五十億人口又憑甚麼挨過兩年或以上的嚴冬日子呢？」

「但你忘記了我們仍有大海，大海可以提供大量糧食吧？」李子超並沒有放棄。

「就算有捕魚船隻能僥倖逃過，亦只會發覺海裏無魚可捕，因為海洋生態亦無可避免受到嚴重破壞。水中的光合作用亦跟大地一起消失，更嚴重的是大量濃酸隨著雨水降下，海水被急遽酸化，大規模的海洋生物死亡，更進一步加深污染的程度。事實上，我們沒有理由相信全球陸地生態遭受打擊的同時，海洋可以置身事外。」

「但各國應該有糧食儲備，以備戰爭時的需要．．．」李子超無力地問

「沒有用的，就算所有的食物存量在隕石的第一擊中保持完整，也不可能支持所有的生還者兩年之久。就以中國為例，她曾計劃作三年糧食儲備，期間卻不斷受到各種大型天災洪水等侵襲，過去幾年都處於低糧食生產水平，事實上直至今日，她能否為全國人民做到一年儲備也很成問題。因此生還者越多，食物的消耗越快，大規模飢荒的情況越早出現。我可以想像得到九成以上的倖存人口會在災難後半年內因各種原因死亡，包括互相屠殺。」甘振堂搖頭說。

「你是說無論我們做甚麼，又或各國政府做些甚麼，這個悲劇結局仍然不變？」李子超終於要接受事實。

「是的，這是個不變的事實，除了被各國的保存計劃所挑選的人員外，其他人都要接受地獄的試煉。就如恐龍從大地上被抹去，只有極少數適應新環境者得以生存。我們只好自己爭取生存的機會，還要保護我們最關心的人。」甘振堂聳聳肩說。

「那會不會太自私了一點？」李子超無力地問。

「哦，你還有一個選擇。」甘振堂說。

「咦？」李子超一呆。

「跟其他人一齊等死。」甘振堂白了李子超一眼說。

「廢話！這是那門子的選擇？」李子超低罵。

「那還用說？不要再浪費時間，你己經沒有時間想別人，先為自己打算，研究自保之道吧。」甘振堂正經地說。

「唉！說吧。」李子超無奈的說。

「最基本的成員自然是我們四兄弟。話說回來，我們要建立武裝力量，最低限度可以扺抗任何小規模的襲擊，」甘振堂繼續說，「即是說，除食物外，武器是首要的考慮。」

「放手交給老鄭擔心吧，一提起槍械武器，他就興奮了，醫療設備就給小邱自己解決。」

「這是我在美國回程時在飛機上的考慮，臨時列出的備忘錄，大概列出了所需的物資，裝備和最可能的成員組合。你先看一下，看看有甚麼需要補充。」甘振堂在上衣袋子拿出一份草稿，遞給李子超。

「備忘錄提到的穩固和安全的基地，以儲存好所需的物資和裝備，是否就是這裏？」

「不錯，就是這裏，來，先看看我們將來賴以求生的基地，這是報館租來存準備放舊資料用的貨倉，現在當然用不著了。」甘振堂岔開話題，一面下車一面說，「我已經先和鄭耀揚說過了，他還說有兩個下屬是極佳人選，智勇雙全，而且背景亦很簡單，他們兩人已經在上面等著我們。」

「那最好不過了，見到老鄭我總是很有安全感的。」李子超安慰地拍拍胸口說。

「是嗎？哈！」甘振堂領著步行到電梯大堂，「我心目中已有個大概的人選，只餘下建築及電機工程的人選未有定案。」跟著對李小超說了一串人名，都是李子超認識的。

他們進入了電梯，按鈕顯示全幢大廈只有十五層，甘振堂按了８字。

「唔，」李子超想了一想說，「這個我應該可以幫上忙，我心中有合適人選。」

「你的眼光也不會錯，就交給你決定吧，待會我們分頭行事，約齊所有人選，今晚七時正在這裏見面，商量一下，動作要快，我們時間無多，撞擊時間預計在五天後的清晨，我們有太多的工作要做。」

他們在大廈的八樓出了電梯，整個樓面寬敞整潔，但毫無特色，是典型的重工業大廈佈局，樁柱又多又粗，橫樑亦是粗厚異常，地台間牆用料十足，整個大廈結構堅實無匹。

甘振堂帶領李子超到了其中一個單位，他們推開虛掩的大門，進入一個大概比籃球場略大的貨倉內，倉內一端堆滿了大型儲存式膠水桶，另一端則是各式工具材料，李子超見到站在窗前談話的鄭耀揚和邱建立的背影。

兩人聽到推門聲，回過頭來，鄭耀揚像鬆了口氣般說：「子超，你來了就好，有你出主意我們可放心了，你可知我有多擔心．．．」

李子超愕然，見鬼了，他還想要受鄭耀揚的照顧呢！

-待續-